猎风呼啸,雪大如席。
距池阳大比还有不足三月,整个常华剑宗都陷入了一片被白霾笼罩的茫茫肃杀之中,路过各峰,能见剑光弥散,兵器相击铿锵之声。
年末成功考入外门的王二住进了紫极峰,他没有能入池阳大比的资格,却依旧在距离青竹居半个峰头之外,拿着一柄枫木剑,一一比照手中剑谱砍向木桩。
他脸上覆满厚重的雪霜,肥硕的身子在无数次挥剑中变得健实,仰头看天时,呵出烟圈般的白气。
小遥峰上的李昭明精力像是用不完,他自创了一道又一道新剑招,也许不那么管用,但是一定很帅,落雪配上无比振奋的剑招,远在峰下都能遥遥听到高声呐喊。
同为普世长老门下弟子不断向经过的他峰弟子解释:“我们小遥峰不是这样的,我们没有要喊招式这个规定……不是,不是的,我们真的没有这么羞耻的口号……”
话音刚落,又听中气十足的高喊从峰上传来:“我要拿第一!小遥峰,第一!常华剑宗!第一!!!!!”
思存峰,鉴影湖临湖小筑里,屋后鸡舍用源源不断的灵力供烧着,保持着适宜孵蛋的温度。
江然和李儒把炉子搬进了屋子里,任屋外风雪大作,李儒在用灵力烤毛鸡蛋,江然给他配置烤料,热油混着盐巴,花椒,辣椒碎,热腾腾的毛鸡蛋剥开壳,沾上酱料,香气四溢。
“你教导那些要去池阳大比的弟子,多吃些才有力气,”江然用他的霜落剑去翻挤在一团的毛鸡蛋,“再熟点还是生点?要不要撒点葱花?够不够辣?”
李儒大口咬下碗中毛鸡蛋,烫得嘴巴生疼:“嘶,再加点辣吧。”
这场百年难遇的纷飞大雪中,每个人都在寻找一条路。
有人步履蹒跚,有人积重难返,有人将暴雪碾成康庄大道,有人就一锅炉火,和爱的人吃着暖热的鸡蛋。
朝玄一遍又一遍翻过段青玄留下的剑谱。
李儒似是找到了从前在与段青玄对剑吃瘪后的报复感,三年间,闲来无事便去找朝玄对剑,将他一次又一次败于剑下,眼神轻蔑,剑尖挽过剑花。
“就你这副模样,还想去池阳大比。”
“我与段青玄相比,如何?”
李儒眯起双眼,语焉不详:“为什么问这个?”
朝玄:“我与段青玄可能有些联系。”
李儒停剑,在雪中冷冷看他。
朝玄:“我怀疑,段青玄也许以前曾经见过我,教我写过字。”
李儒:“……”
李儒:“不可能。”
朝玄:“为什么?”
李儒:“他是个路痴,没有必要,绝无可能自己下山,更别谈闲到教你一个酒楼伙计认字。”
李儒嗤笑一声,霜落重新指向被击倒在地的朝玄:“废物,爬起来,继续。”
朝玄擦去脸上融化的雪。
风停又起,枝头雪落簌响,他重新握起剑,每日劈砍两万五千次。
雪压刀剑三尺冰,抬头犹见北斗明。
*
风雪过后,便是早春。
湖面化冰,枝叶生长,鱼儿钻出水面,开始争抢弟子过桥时顺手投下的馒头屑。
距离池阳大比还有半月时间,宗门上下已经陆续准备了起来。
外门弟子没有参加资格,主要是因为大部分压根都没结丹,朝玄是金丹后期不说,还拿了属于段青玄的不继剑,几大宗门早早听说段青玄后继有人,就等着看他在大比表现,真不去倒反而显得常华剑宗心虚。
黎盏则是作为季行之的徒弟,名义上也算作内门弟子。
季行之被段青玄收为弟子五十年,这些年从未离开过常华剑宗,所以许多人甚至不知道段青玄曾有过徒弟。黎盏还以为他会在宗门等待消息,季行之已经在收拾丹药,符咒,决意陪同前去。
内门弟子听说,倒也震惊不已,他们虽然待在常华剑宗多年,但其实许多人都未曾见过季行之,自然好奇剑尊唯一的弟子究竟是个什么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