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渊亭死了。’
年轻的秦疾安说:‘站在这里的,是我。’
‘要么站在我身后,要么和地上的一起埋葬,就在今日。’
残存的幸存者哆嗦着亲吻青年的指尖,而青年却倏地抬起头,刹那间锐利视线穿透人群笔直看向门外偷窥的眼睛。
偷窥者死亡,阿瓦隆附在混沌物身上的意识随之消散。但他在失去连接前的最后一眼,看见了秦疾安,以及蹲在棺木上的辛鸢。他听见他们说——郁渊亭,死了。
阿瓦隆恍然大悟。
噢,那个他一直在等的人不是没有遵守约定,他只是……
死了。
“原来当年我看见的是你。”
秦疾安挑眉:“我还以为是普通的异常事件,那之后追查了很久。感谢你告诉我答案。”
隔着辛鸢的铜墙铁壁,阿瓦隆暂时奈何不了秦疾安。
他捂着肩膀上的伤喘了口气,冷笑道:“你以为我会信?连新地球最混乱的角落也要掌控的独裁者,会不知道发生在眼前的事?”
秦疾安若有所思:“这就是你派混沌进入新地球的原因?”
阿瓦隆眉头飞快一皱又松开,被人看透心思让他不快——尤其对方是秦疾安。但他还是欣然点头,承认的坦荡:“我想要知道,你到底对郁渊亭做了什么。”
阿瓦隆在科尔科南郡见到的郁渊亭,是个不折不扣的理想主义者,他向他说了很多,他养的孩子,新地球的未来,他的计划……太阳升起又落下,但阿瓦隆不会担忧,因为太阳还会再升起,而郁渊亭就在他眼前。
郁渊亭说,人类囿困于末日已经太久,所有人的时间停滞了,种族的时钟停在2064年没有再向前,即便人们已经知道如何造星舰掌握了航行宇宙的方法,但实际上他们仍旧停留在过去。整个文明停滞在原地,可宇宙——不向前,就会在文明竞争中被淘汰。
‘遗忘昨日是对文明的背叛,我们需要知道自己的历史和来处,也需要□□年到底发生了什么。如果我们不能提出问题,自然也不能得到答案。’
青年笑着问阿瓦隆:‘人类族群需要再向前,混沌不能继续缠绕在人类身上变成每晚从黑暗中惊醒的噩梦。可你的种族也不能继续啃草。’
阿瓦隆想反驳你才啃草,但青年无辜指了指身后废墟,混沌物正在那吃垃圾。
……成为【深渊】三百年,阿瓦隆从来没这么丢脸过。
青年哈哈大笑,他们身边的科学家同伴们也放声大笑,指着阿瓦隆笑得喘不过来气的猛拍他肩膀,阿瓦隆又怒又羞,反而也被气笑了,骂骂咧咧揍了混沌物一顿。
吃垃圾吃了三百年的混沌物莫名其妙,兜头一顿暴揍,委屈遁逃。
笑出眼泪的青年盘膝而坐,他说:‘没有任何一个种族为自己规划的未来,是在地上捡垃圾吃。阿瓦隆,你辛苦掠夺人类文明,抛弃了你原本的种族想要一个崭新的、全然不同的未来,为的难道就是这个吗?’
“你对人类失望,难道就安于混沌这样的现状吗?”
青年笑过的眼眸明亮如水洗过的天空,他向阿瓦隆伸出手,‘我的种族需要未来,你的种族也是。你或许不是人类,但我相信你选择末日不是为了又一个末日。’
‘我有一个计划,可它太庞大了,以至于所有人都畏惧它。人会恐惧从未见过的事物,可你不一样,阿瓦隆,你是曾经突破过界限的人,你明白安于现状就会导致灭亡。所以。’
年轻的郁渊亭抓住阿瓦隆的手,一字一顿问他:‘你愿意走一条从来没有人走过的路,期待一个从来不曾被期待的未来吗?’
那一瞬间,阿瓦隆莫名想起了末日前,他还是个普通的世界首富的时候。
“我见过许多政客,军人,武器和实验。电视上趾高气昂的政客在我面前点头哈腰,想要我拿出钱支持他们的政治生涯,想要我帮他们选举,赢得对手……”
阿瓦隆闭了闭眼,声音沙哑对面前的秦疾安说:“现在你老了,你当了二十年新地球决议长,你应该明白我在说什么。”
秦疾安静静看着阿瓦隆,他缓声问:“所以你选择抛弃合众国,自己创造一个新的未来?”
阿瓦隆嗤笑:“知道新家园计划通过投票当晚,我在做什么吗?总统坐在我面前,想要说动我为新家园号星舰投钱。”
他手掌比量着:“他就坐在你现在站的距离上,向我开价五十亿美元,要卖我一个席位。他向我承诺新家园号星舰将成为合众国的方舟,而我会在那里继续主宰权势。”
“我拒绝了。”
阿瓦隆微笑:“我当着他的面叫人扔了一亿现金喂狗。”
“不,即便是喂狗也比捐给他更好。”
他低低笑着仰起头,“我见过许多人拿着他们的未来计划,慷慨激昂试图说服我给他们捐款,可他们的计划里没有未来,只有他们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