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奢求你的原谅,但你明显还对此耿耿于怀,甚至没办法继续往前走,所以我必须——”
“必须什么?”
霍矜年微微垂下眼看他,倏地勾了勾唇,打断了这人的话音,“姜明,你在四年前看错了我,到现在依然还是错。”
“我确实因为你痛苦过,但我不会就此停滞不前,就算要用极端手段让自己时刻保持清醒,我也没有忘记过自己是谁。”
姜明喘着粗气,震惊地道:“什么极端手段,你……”
“你曾经摧毁过我的信任,对这个世界所有人事物的信任,但我还会建立起来的。”
霍矜年没有回答,只是似乎轻描淡写地剥开了自己,让眼前人从那平淡的三言两语中窥见他曾经的绝望和狼狈不堪。
“我不会永远活在过去的阴影里,那八年间,我以为你早就知道这一点了。”
——也见到那血淋淋的血肉中,始终骄傲挺立的苍白脊骨。
没想到他会说这些,姜明脸上麻木的肌肉顿时震颤起来,好表情复杂难言,好半晌也没能说出话来,眼眶生生红了一圈。
他又哭又笑地道:“对……没错,你总是……我记得脱离霍家之后,你也都挺爱笑的……”
是我摧毁了你的信任。
也是我摧毁了你的笑容,对吗?
姜明很想问,却也知道自己不配问这个问题,只能继续语无伦次地道。
“你一直很注重做公益,帮助他人回馈社会,对集团里的员工也很好……我儿子是高敏感宝宝,几个月那会见人就哭,偏偏见了你就不哭了……”
“对不起,真的,对不起。”
他失魂落魄地喃喃自语道:“我当时真的是着了魔,到底为什么要骗你,一错再错,导致变成现在这样……”
霍矜年绷紧了唇角,喉结上下滚动着,有那么几分钟他只能听到剧烈的耳鸣声,以及心脏猛烈撞击胸腔的动静。
他闭了闭眼,扶着椅子在原地静了一会,才迈步往前走,将姜明的声音和身影抛在身后。
探监室的门被推开了。
“霍总?!”
张南理原本还浑身刺挠地坐着,听到动静立刻站了起来。
霍矜年恍若未闻,越过他直接向外走去,张南理来不及多问什么,连忙跟了上去。
一直到打开车门又关上,陷在车后座柔韧的皮革里。
霍矜年才深呼吸了许久,将翻腾不休的激烈情绪尽数压下,像是亟待爆发又生生浇灭的火山,再看不到一丝端倪。
只是虚掩着眉眼的掌心下,男人的神色苍白而倦怠,半晌,才自嘲地嗤笑一声。
……他其实不是想说这些。
他也想问一句最近过得怎么样,监狱里的生活如何,再谈谈集团最近的发展规划,随便聊些什么然后再告别。
事情到底过去那么久了,对对错错早已不甚分明,再浓烈的爱恨其实都模糊了。
但这也只是他以为罢了,姜明的一句话就轻易挑破平静的假面,激起从未褪色、浓烈鲜明依旧的愤怒和恨意来,让他知道伤口原来从未愈合。
一开始是觉得难开口,后来才是真的没必要了。
张南理也坐上了驾驶座,呼吸都不敢太大声,等了许久,从后视镜里看到霍矜年的状态似乎平复了一些,便试探着开口。
“霍总,我们现在去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