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岸线文学

第25章 奉献村的利他精神湮灭（第1页）

刘子洋踏入“奉献村”的村口时，脚下的青石板上刻着的“赠人玫瑰，手有余香”八个字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失去温度。“赠”字的贝字旁被凿成了一个紧闭的钱袋形状，“香”字的禾字头歪向一边，像朵枯萎的花。村口那座“互助亭”，原本是村民们交换物资、提供帮助的地方：张三把多余的蔬菜放在亭里，李四有需要就拿去；王五会修农具，谁的坏了就放在亭里，他看到了就帮忙修好。此刻，亭子里堆满了垃圾，交换物资的石架被人拆走当柴烧，柱子上刻满了“我的就是我的”“别碰我的东西”“谁也别想占便宜”的涂鸦。几个孩子在亭子里抢夺一个被丢弃的玩具，大的推小的，小的哭着叫，旁边路过的大人只是冷漠地看着，有人甚至笑着说“抢赢了才是本事”。

“检测到异常利他精神信号湮灭。”宋悦薇的全息影像悬浮在互助亭的残骸上，她面前的奉献图谱上，代表“无私帮助”“集体奉献”“利他行为”的橙红色光带正在被灰黑色的“私念雾”吞噬、覆盖，最终变成一片死寂的灰色。“过去72小时，发生1017起‘利他精神湮灭事件’：带领村民救灾六十年的老村长献伯，突然把自己的救灾工具扔进了枯井，说‘救这些不相干的人有屁用，顾好自己就行’，还把祖传的《奉献录》烧了，说‘骗傻子卖命的破烂’；负责管理公益粮仓的管理员，把粮仓里的粮食偷偷卖掉，钱装进自己腰包，说‘放着也是放着，不如换点钱花’；甚至奉献村的镇村之宝——明代乡绅捐赠的‘义仓碑’（碑上刻着历代捐赠者的姓名和事迹，记载着‘一方有难，八方支援’的传统），碑上的姓名正以每小时41处的速度消失，碑体以每小时42处的速度风化，有人用它当磨刀石，说‘还挺顺手’。”

赵虎穿着村里志愿者的灰色马甲，手里举着个巴掌大的利他精神检测仪，对着一户拒绝助人的人家检测。邻居家的屋顶漏雨，来向这户人家借梯子，男主人把头伸出窗户，不耐烦地说“自己不会买一个？借出去弄坏了算谁的”，女主人在屋里喊“别理他，咱家的梯子金贵着呢”，邻居在外面苦苦哀求，他们却“砰”地一声关上了窗户。检测仪屏幕上的橙红色“利他波动线”变成了一条向下的曲线，像坠入深渊，发出沉闷的警报：“利他行为的‘意愿度’为负，‘同理心强度’为零——他们的奉献精神被湮灭了，把自私当聪明，把利他当愚蠢，把冷漠当常态。”

他用镊子夹起一点互助亭柱子上的涂鸦颜料，放在显微镜下：“这是‘私念雾’的固态颗粒，和‘私念雾’‘误解梦’同属熵组织的破坏因子，但专门作用于利他精神系统。它能干扰大脑的利他中枢和镜像神经元，让人对他人的困境视而不见，对集体的利益漠不关心，把‘助人为乐’当成‘自找麻烦’，把‘无私奉献’当成‘傻子行为’——而且这种干扰具有‘群体放大性’，一个人的自私行为会在两小时内让周围四个人产生同样的想法，就像……一颗老鼠屎坏了一锅粥。”

苏清颜在村尾的“忆献堂”里，围着一口老陶锅忙碌。锅里熬着的不是汤药，而是她用记忆面包碎屑混合着奉献村特有的“互助泉”泉水（据说喝了能让人乐于助人）熬成的“忆献汤”。几个被私念影响的老人用木勺舀了汤，慢慢饮着，脸上露出困惑的表情：“我刚才……是不是太不近人情了？”一个曾常年帮邻居挑水的老人看着窗外，“以前王婶家没劳力，我天天帮她挑水，怎么现在她来借桶，我都舍不得……”

“这是‘利他记忆的抗蚀性’。”苏清颜搅动着锅里的汤，汤面泛起的涟漪里浮现出模糊的画面——暴雨中，村民们合力把五保户的粮食搬到高处，浑身湿透却没人叫苦；寒冬里，大家把家里的棉被凑在一起，送给流浪的乞丐；丰收时，有余粮的人家主动把粮食分给歉收的邻居，说“都是一家人，别客气”，“私念雾能湮灭当下的利他精神，但很难彻底抹去深埋在记忆里的‘奉献本能’（比如第一次帮助别人的快乐、被人感谢的温暖、集体合作的成就感）。这些记忆就像埋在地下的火种，就算表面被灰烬覆盖，只要有风，就能重新燃起火焰。”

刘子洋走进村中心的“奉献堂”。这座百年厅堂曾是村民们商议公益事务、表彰奉献行为的地方，堂内的“功德墙”上贴满了奉献者的照片和事迹：“李大叔义务修路三十年”“张大妈照顾孤寡老人十五年”“青年突击队救灾有功”。此刻，照片被人撕得粉碎，事迹被用墨汁涂得漆黑，墙上被写上“傻”“蠢”“活该”等侮辱性字眼。堂中央的“奉献钟”（每当有人做出重大奉献行为，就会敲响此钟以示表彰）被人砸断了钟舌，钟体上被凿出了无数个小洞；角落里的“公益账本”（记录着村民们的捐赠和公益支出）被扔进了火塘，有人笑着说“记这些谁捐了多少的没用，捐了也是白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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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让人心疼的是堂内的“利他碑”，碑上刻着奉献村的村训：“人人为我，我为人人；一方有难，八方支援；奉献为荣，自私为耻。”此刻，“我为人人”被凿成了“我为自己”，“八方支援”被改成了“八方观望”，“奉献为荣”被涂成了“自私为荣”。一个商人模样的人靠在碑上，数着刚赚来的钱，说“什么奉献不奉献的，有钱才是王道”。

“找到源头了。”宋悦薇的全息影像出现在奉献堂的横梁上，她的手指指向屋顶悬挂的一盏青铜灯，灯座上刻着的“无私奉献”四个字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扭曲，“灯座内部有一个‘利己核心’，和赵虎检测到的私念雾成分一致。它释放的‘利他湮灭波’，能让半径一千米内的利他精神系统全面崩溃，而且这种崩溃具有‘不可逆性’——暴露在雾中超过48小时，利他神经会产生永久性损伤，就像……被蛀空的堤坝，再也挡不住自私的洪水。”

一个穿着深灰色长袍的人影突然从奉献堂的阴影里走出来，长袍的下摆扫过地上的功德墙碎片，带起一阵灰黑色的雾气，所过之处，碎片上的照片迅速模糊。“刘子洋，你总是在守护这些可笑的牺牲。”他说话时，声音里带着一种精明的傲慢，像在嘲笑一个不懂算计的傻瓜，“或者说，‘愚蠢的自我感动’？人不为己，天诛地灭。为别人付出就是傻，为集体牺牲就是蠢。承认这个‘真相’，才能活得‘精明’，不是吗？”

“熵组织的‘利己者’。”刘子洋的手按在腰间的青铜徽章上，徽章上的纹路在私念雾中泛起微弱的橙红色光芒，“你和‘误译者’‘断薪者’是一伙的，都想让人类变成自私自利、冷漠无情的行尸走肉。”

“行尸走肉？不，是‘清醒者’。”利己者从袖中取出一个黑色陶瓶，对着奉献堂内的“利他碑”喷洒，碑体上的文字瞬间变得模糊不清，原本清晰的字迹分裂成一个个孤立的字，失去了连接。“奉献是愚蠢的代名词，利他是软弱的表现。人活着就是为了自己，为自己谋利才是最明智的选择。你看，那些自私自利的人，往往活得比奉献者滋润；那些为自己打算的人，往往比为别人着想的人更成功。这才是‘生存智慧’的最高境界。”

他打了个响指，奉献堂的青铜灯突然炸裂，无数灰黑色的私念雾像浓烟一样弥漫开来。屋外传来冷漠的笑声，原本还能勉强互助的村民彻底陷入了自私的泥潭：有人趁火打劫，在邻居家着火时索要高额报酬才肯帮忙灭火；有人霸占公共水源，只给自己家浇水，任凭别人家的庄稼枯死；一个孩子掉进了河里，岸边的人围了一圈，却没人愿意下水救人，有人还说“救他干嘛，万一自己被淹了怎么办”，孩子的母亲跪在地上磕头，额头都磕出了血，还是没人动。

“看看吧，这才是‘真实’的人性。”利己者的声音带着一种病态的兴奋，“没有了那些虚伪的奉献，没有了那些沉重的利他，每个人都只为自己活，多‘自在’！”

刘子洋突然想起苏清颜的“利他记忆抗蚀性”理论，他从怀中掏出一个油纸包，里面是苏清颜连夜做好的“忆献饼”。饼里混合了奉献村历代奉献行为的记忆：救灾时的奋不顾身、助人后的会心一笑、集体合作的温暖、被帮助者感激的泪水……他将一块忆献饼扔向那个见死不救的围观者，那人下意识地接住，咬了一口，脸上的冷漠瞬间被痛苦取代，随即捂住头蹲在地上，“我怎么会……小时候我掉进冰窟窿，是王大叔跳下去救的我……”

苏清颜的声音从奉献堂外传来，她带着一群老人在堂前的空地上，讲述着奉献村的奉献故事：“那年大旱，李大叔带领我们挖渠引水，自己累倒在工地上；那年地震，张大妈把仅有的粮食分给了孤儿；那年洪水，全村人手拉手筑起人墙，挡住了洪水……”老人们一边说一边流泪，声音虽然苍老，却像一颗颗投入死水的石子，激起层层涟漪。随着讲述声越来越响，奉献堂内的私念雾开始消散，正在趁火打劫的人停下了手，看着着火的房屋，眼神里闪过一丝犹豫；正在霸占水源的人打开了闸门，让水流向干涸的田地。

赵虎带着几个年轻村民冲进奉献堂顶层，他手中的检测仪发出急促的蜂鸣，屏幕上的红点锁定在青铜灯炸裂后露出的金属核心——那是一个拳头大小的灰黑色球体，表面布满了扭曲的金钱符号和自私的标语，正不断释放着私念雾。“找到‘利己核心’了！”赵虎启动激光切割器，红色的激光束落在金属核心上，溅起一串火星，“这东西在吸收‘奉献能量’，越是无私的行为，它吸收得越快！”

利己者见状，突然从长衫下抽出一把短刀，刀身闪烁着贪婪的寒光，直刺赵虎。“休想破坏我的计划！”他的刀还没靠近，刘子洋已经挡在赵虎身前，腰间的青铜徽章突然爆发出耀眼的橙红色光芒，光芒形成一道无形的屏障，刀刺在屏障上，发出刺耳的金属摩擦声，刀身的寒光瞬间被光芒驱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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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的力量……来自那些愚蠢的奉献？”利己者脸上第一次露出惊愕的表情。

“不，来自那些用爱心和善意编织的温暖。”刘子洋一拳砸向利己者的胸口，青铜徽章的光芒顺着拳头涌入对方体内，利己者发出一声惨叫，身体像被点燃的纸人一样冒出灰黑色的烟雾。“奉献不是愚蠢，是人类最宝贵的品质；利他不是软弱，是社会最坚实的基石。没有了奉献，社会就会变成冰冷的机器；没有了利他，人间就会变成冷漠的荒原；没有了互助，人类就会在困境中独自消亡——这些，你永远不会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