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彻……守住本心!”
是苏璃!
那声音缥缈却熟悉,如同一根细线,猛地拽住了他即将彻底滑向暴虐深渊的神智。
他的动作僵住了。扬起的马鞭凝在半空。
胸口的灼热和皮肤下的异动奇迹般地缓和了一瞬。
他看看眼前神色冰冷失望的裴九霄,再看看地上吓得几乎昏厥的老农,最后……他仿佛能感受到怀中那枚玉簪残存的微弱凉意。
暴行……他方才,竟真的要对一个手无寸铁的百姓下杀手?
一丝冰冷的寒意终于穿透了狂躁的迷雾,渗入他的四肢百骸。
裴九霄敏锐地察觉到他气势的微妙变化,虽不明所以,但仍紧绷着神经,护在那老农身前。
萧彻缓缓地、极其缓慢地放下了马鞭。他眼底的赤色缓缓退去,但那份冰冷和某种更深沉的东西却留了下来。他没有再看裴九霄,也没有看那老农,只是猛地调转马头。
“回府。”
他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声音沙哑得厉害,不再有任何情绪,仿佛刚才那个险些失控的人不是他。
马蹄声响起,带着一种僵硬的急促,很快远去。
官道上,只留下裴九霄护着那惊魂未定的老农,望着萧彻绝尘而去的背影,眉头越皱越紧,眼底的担忧和疑虑沉得化不开。
方才那一瞬间的萧彻,陌生得让他心惊。
而那声莫名的、似乎只有他听见的叹息,又是什么?
裂痕,已无声无息地产生。
尘土缓缓落下,官道旁只剩下死寂。老农瘫软在地,涕泪横流,语无伦次地朝着裴九霄磕头道谢。裴九霄俯身将老人扶起,又塞了些碎银让他快去医治可能存在的伤处,目光却始终凝在萧彻消失的方向,沉得像结了冰的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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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不仅仅是脾气暴躁。裴九霄与萧彻相识于微末,一同经历过生死困局,他见过萧彻隐忍的怒,算计的冷,甚至绝境下的狠厉,却从未见过今日这般……近乎野兽般的、毫无道理的暴虐。那一鞭蕴含的杀意,是真真切切的。
还有萧彻勒马时,胸前衣襟因动作微微散开的一瞬——裴九霄眼力极佳,他似乎瞥见了一抹极不自然的、冰冷的反光,绝非正常肤色。那是什么?
以及,最后那一刻。萧彻分明已怒火攻心,杀意鼎沸,却像是被什么东西猛地刺了一下,骤然僵住。那双赤红的眼睛里,极快地闪过了一丝……茫然?甚至是挣扎?
这绝非他认识的萧彻。
裴九霄眉头深锁,指尖无意识地在剑鞘上摩挲。萧彻最近的转变,朝野已有微词,说他行事越发专断狠绝,只是都被其日益增长的威势压了下去。裴九霄原以为那是权力更迭前夕的必要手段,如今看来,恐怕没那么简单。
那声叹息……
他猛地抬头,目光锐利地扫过四周。旷野无人,只有风声掠过枯草。
那声叹息轻得像错觉,却清晰地钻入他耳中,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哀凉和急切,似乎想阻止什么。绝非在场任何一人所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