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公别急。”萧彻打断他,语气依旧平稳,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压力,“本官只是好奇。另外,西山皇陵每年修缮的款项账目,似乎也与内承运库的几笔亏空对不上。而这几笔亏空,恰好发生在公公您兼管内承运库的那几年。”
他每说一句,曹安民的脸色就白一分,捏着棋子的手指微微颤抖。
“还有,”萧彻的声音压得更低,如同毒蛇吐信,“鸿胪寺那个死了的主事,他在老家的儿子,去年突然得了一笔巨款,捐了个知府。而这笔钱的来源,似乎与公公您那位在外经商的侄儿,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关系……”
“够了!”曹安民猛地一拍石桌,棋盘震动,棋子哗啦啦跳起一片!他胸口剧烈起伏,脸上那副老朽慈祥的面具终于碎裂,露出底下的惊怒和狰狞,“萧彻!你休要血口喷人!栽赃陷害!咱家要见陛下!咱家要……”
“陛下?”萧彻直起身,居高临下地看着他,眼神冰冷而怜悯,“陛下如今,还会信一个可能勾结瓦剌、祸乱京城、甚至意图动摇国本的阉人吗?”
“你……你胡说!”曹安民目眦欲裂。
“我是不是胡说,公公心里清楚。”萧彻淡淡道,“西域的毒,瓦剌的刀,宫内的线……这一切,曹如意一个人扛不下。需要一条更粗的胳膊,一张更大的网。”
他向前一步,逼近曹安民:“公公,您说,这条胳膊,这张网,会是谁呢?”
曹安民浑身发抖,嘴唇哆嗦着,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他看着萧彻那双仿佛能洞悉一切的眼睛,看着周围不知何时出现的、如同鬼魅般的锦衣卫缇骑,一种彻骨的寒意瞬间攫住了他。
完了。
他脑子里只剩下这两个字。
萧彻根本不需要确凿的证据。他只需要将这些零散的、却能引人无限遐想的线索碎片,在这种时候,以这种方式,摆在他的面前。
结合他如今如日中天的声望和陛下的倚重(或者说忌惮下的暂时放纵),这些碎片,就足以变成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根稻草!
“曹公公,”萧彻的声音恢复了之前的平淡,却比任何威胁都更令人恐惧,“您是三朝元老,陛下念旧。或许……自行了断,还能留个全尸,保全亲族。”
他说完,不再看面如死灰的曹安民,转身向外走去。
走到院门口时,他停下脚步,并未回头,补充了一句:
“对了,忘了告诉公公。裴佥事在居庸关外,截获了一支试图绕道潜入京城的瓦剌精兵。领头的百夫长,骨头似乎不太硬。”
曹安民的身体猛地一颤,彻底瘫软在了石凳上。
萧彻走出小院,阳光刺眼。
他知道,曹安民会做出“正确”的选择。
这条线,到这里,就算断了。再往上,牵扯太大,没有铁证,即便陛下,也不会允许他再查下去。
但足够了。
敲山震虎。杀鸡儆猴。
他要让那些藏在更深处的、甚至可能坐在龙椅之侧的人知道——
他这把刀,不仅能杀外敌,能平民乱。
也能……
斩断宫内伸出来的、不干净的手。
无论那只手,曾经多么位高权重。
他抬头,望向紫禁城重重叠叠的殿宇楼阁。
下一个,会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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