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山脚下的雪,尚未完全消融,京城的繁华却从不因任何人的离去而稍有停顿。年节的气氛尚未散尽,街市依旧喧闹,车马如龙。
然而,一层无形的、冰冷的阴影,却悄然笼罩了北镇抚司,以及所有曾与那个名字有关的人。
清晨,雾气未散。
永定门值守的兵卒打着哈欠,揉着惺忪睡眼,像往常一样准备开启沉重的城门。然而,当他们费力地推开一道缝隙时,却被门后的景象惊得魂飞魄散,发出一声凄厉至极的尖叫!
城门洞内,并非空无一物。
三具身着陈旧鸳鸯战袄、依稀能看出是退役锦衣卫服饰的尸体,被以一种极其诡异而精准的方式,摆放着!
他们并非随意丢弃,而是头脚相接,围成了一个完美的圆圈!更令人毛骨悚然的是,他们的尸体似乎被某种巨力扭曲过,肢体呈现出不自然的蜷缩,使得这个“圈”带着一种令人极度不适的邪异仪式感!
俨然一个用人体构成的、巨大的、冰冷的——太极图!
而在那“太极图”阴阳鱼眼交汇的中心点,并非空无一物。
那里,深深地插着一枚东西。
不是符咒,不是利器。
而是一枚半旧的铜钱。
铜钱半截插入冰冷的地砖缝隙,半截露在外面,沾染着暗褐色的、已然凝固的血迹。在昏暗的城门洞内,它看起来平平无奇。
然而,当清晨第一缕微弱的阳光,艰难地穿透浓雾,恰好透过城门缝隙,照射在那枚铜钱上时——
异变陡生!
那枚看似普通的铜钱,被阳光照射的瞬间,表面竟如同被烙铁烫过一般,骤然浮现出无数细密、扭曲、殷红如血的诡异纹路!那纹路并非雕刻,而是仿佛从铜钱内部渗透出来,闪烁着不祥的微光,构成一个完全陌生的、充满邪气的符号!
血色纹路与冰冷的尸体、诡异的太极图形成鲜明对比,冲击着每一个目睹者的神经!
“鬼…鬼啊!!”兵卒们吓得屁滚尿流,连滚爬爬地逃离了城门洞,尖叫声划破了清晨的宁静。
消息以最快的速度,被惊恐万状的顺天府差役,报到了北镇抚司。
值房内,裴九霄正在听方哲汇报年节期间的治安概要。雷震按刀立于一旁,侯三则如同往常一样不见踪影。
闻报,裴九霄握着茶杯的手猛地一僵。茶杯坠地,摔得粉碎。他的脸色瞬间变得比窗外残雪还要白,呼吸陡然急促起来,引发一阵剧烈的咳嗽。
“尸体…太极图…铜钱…”他喃喃自语,每个字都像是从冰窖里捞出来的。
“大人?”方哲和雷震都察觉到了他的极度异常。
裴九霄没有立刻回答,他猛地推动轮椅,来到窗边,死死盯着西山的方向,眼神充满了难以置信的惊骇和一种深切的…恐惧。
良久,他才缓缓转过头,声音沙哑得厉害:“立刻…封锁现场!任何人不得靠近!尤其是那枚铜钱,绝不能让阳光直射!雷震,你亲自带人去!方哲,调阅所有近五年…不,近十年所有退役锦衣卫的档案!尤其是…尤其是当年经历过‘那件事’的老人!”
他的反应如此激烈,命令如此具体,让方哲和雷震都意识到事态绝非寻常凶杀案那么简单。
“大人,您知道这是什么?”方哲谨慎地问。
裴九霄闭上眼睛,脸上肌肉抽搐了一下,仿佛陷入了某种极其痛苦的回忆。他缓缓抬起颤抖的手,指向自己的空荡的右腿处(他的腿疾与萧彻的断臂皆是旧日伤痕)。
“血色铜钱…人体太极…”他声音发颤,带着无尽的寒意,“是‘他们’…回来了…或者说,从来就没离开过…”
“他们?”雷震眉头紧锁。
“一个…信奉邪神,以诡异仪式和暗杀着称的古老组织…”裴九霄的声音低沉而压抑,“很多年前,曾被…被他(指萧彻)和当时的同僚们联手重创,几乎覆灭…他们的标志…就是这种用特定死者布置的太极图,和这枚见光显形的…‘血咒铜钱’!”
他猛地睁开眼,眼中已是一片血红:“他们这是在报复!针对所有…所有参与了当年围剿他们的人!针对所有…还在守护着这座城的人!”
方哲和雷震倒吸一口冷气,瞬间明白了为何死者都是退役锦衣卫!这是赤裸裸的挑衅和复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