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杯酒……
她心神剧震,一个荒谬至极、却让她浑身血液都几乎冻结的念头疯狂滋生。他此刻的眼神……
陆昭然见她只是愣愣看着自己,不言不语,脸色苍白得透明,心头那口几乎要炸开的郁气与恐慌再也压不住。他猛地转头,目光如淬了毒的冰刃,直射瘫软在地的张太监。
“狗奴才!”声音从齿缝里挤出,森寒刺骨,“谁给你的胆子?!”
张太监早已吓破了胆,涕泪横流,磕头如捣蒜:“皇上饶命!皇上饶命!奴婢、奴婢是奉、奉……”
“拖出去!”陆昭然根本不耐听他说完,暴怒地打断,“杖毙!即刻!”
“皇上——!”张太监发出一声凄厉不似人声的尖叫。
立即有随驾的御前侍卫如狼似虎地扑上,堵了嘴,毫不留情地拖死狗一般将他拖了出去。殿内其他宫人将头埋得更低,抖得几乎要晕厥过去。
殿内死寂,只剩压抑的呼吸声。
陆昭然深吸一口气,努力压下眼底翻涌的血色,重新看向沈星澜,试图让自己的声音缓和下来:“别怕,没事了。”
他解下自己身上的玄色披风,动作轻柔地罩在她微微发颤的肩上。带着龙涎香和体温的重量包裹下来,隔绝了那些令人作呕的窥探视线。
沈星澜被动地任由他动作,披风下,指尖深深掐入掌心。
剧烈的情绪在她胸腔里疯狂冲撞——前世今生的恨与惑,仇人伏诛的快意与虚妄,还有陆昭然这全然不同、不合常理的出现与维护……
所有的声音都堵在喉咙里。她只能抬起眼,再一次,深深地望进陆昭然那双同样翻腾着惊涛骇浪的眸子里。
那里面,有没有一丝……与她相同的惊疑与骇浪?
她极轻极缓地,摇了一下头。
动作细微,却耗尽了力气。
陆昭然紧紧盯着她,不错过她丝毫反应。看到她这细微的摇头,他下颚线绷得极紧,眸色深得骇人,仿佛要将她的魂魄都吸摄进去,辨明真伪。
半晌,他猛地移开视线,一把攥住她的手腕。
他的掌心滚烫,甚至带着湿漉漉的汗意,力道之大,不容挣脱。
“跟朕走。”
他不容置疑地道,声音喑哑,拉着她便往外走去。
殿外阳光刺目,将他玄色衣袍上的金线龙纹照得晃眼,也将她苍白的面容映得一片透明。
沈星澜被他紧紧拽着,踉跄地跟在他身后一步之遥。
她抬起眼,望着少年天子紧绷的侧脸和泛红的眼角,再低头,看向他死死攥住自己手腕的、骨节分明的手。
前世被灌下毒酒时那灼穿肺腑的痛楚,与此刻手腕上清晰传来的、几乎要烙入骨血的滚烫温度,冰与火交织,真实得令人窒息。
她的心脏在胸腔里狂跳,一声声,撞击着耳膜。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阳光浓烈,将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交叠在一起,仿佛纠缠不清的宿命,重新开始书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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