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管教明怀昱原是常事,明老太太便也未再多问。
戚清徽虽不擅照料孩子,却生着双明察秋毫的眼。见允安视线总往那盘糖醋鱼上瞟,夹了一筷到他碟中。
允安眨着乌溜溜的眼儿,人儿虽小,执箸姿势却已端正,拿着筷尖轻轻点了点鱼肉。
明蕴见状,执起公筷又将那块鱼夹回戚清徽碗中。
“他才四岁,不会挑刺。”
明岱宗死死拧眉:“蕴姐儿,不可无礼!你当下人是摆设不成!怎敢劳驾世子?”
明蕴温声:“我想,这种事世子总要习惯的。”
“住口!这般失仪成何体统?怎么不见你动手,难不成你还比世子金贵了?”
明蕴徐徐抬眼。
与明岱宗的愠怒不同,她语声依旧沉静,甚至早已见惯明岱宗被她气得失态的样子。
“这不是显而易见吗?”
“我懒。”
“你——”
明蕴淡淡:“我也爱吃糖醋鱼。”
“可我很少吃。”
明蕴:“我能忍住嘴。”
明蕴缓缓看向戚清徽:“有我以身作则,允安本来也能忍住的。”
允安重重点头。
“嗯!”
刺不好挑。
上次见他被卡着喉咙,明蕴心有余悸,怕再有意外,就不让厨房做鱼了。
戚清徽沉重闭眼,周身那股威势是经年累月积淀而成,令人望之生畏。
允安早已看惯。
明蕴也浑然不觉。
唯独明岱宗战战兢兢,唯恐戚清徽当场发作。
“下官教女无方,还请世子莫同她一般见识,下官回头定会狠狠训诫。”
戚清徽也不知是未曾听见,还是觉得明岱宗对明蕴的处置过于宽纵。
他垂眸盯着那块鱼肉,认命似地轻叹一声,执箸细细剔起刺来。动作虽不算娴熟,却极尽耐心,可见是从未屈尊做过这等事的。
他说:“是我疏忽。”
显然是回应明蕴。
这正是明蕴最为欣赏之处。
戚清徽虽位高权重,却无半分骄矜之气。许是真正的世家子弟,骨子里都刻着涵养。
他从不因身份尊贵便睥睨他人,深知为夫为父之责,从未将教养孩子视作明蕴一人之事。
戚清徽手上动作未停,声线温润。
“明大人。”
明岱宗:“下官在。”
戚清徽笑了一下,眼底却没多少笑意。
“既两家结亲,明大人不必同我这般生分,唤我名讳便可。”
这话听听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