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衣、秀、才。”
“白衣秀才?噗!白,白衣秀才……啊哈哈哈哈!”
萧潜忽然捧腹大笑起来,笑声之张狂,似乎要将这军帐之顶揭开不可。好不容易将自?己控制下来,他抬起织金嵌银的袖口,细细擦了擦眼角笑出的泪花,先躬身向长公?主请罪。
“还请长公?主恕末将无礼。末将实?在没忍住,啊哈哈哈哈……我朝堂堂武状元,竟然这般大惊小?怪。仅凭千里之外一小?小?乡村秀才的只言片语,便能兴师动众夜半搅扰长公?主休息,还故意夸大军情,像是羌人今夜便要大军压境了。如此沉不住气,说出去还不得被人笑掉大牙!”
说着萧潜还拿眼角余光剜了下云无择。
明着挑衅。
京中比武场上,萧潜三招不到便成了云无择的手下败将。不过?那又如何?胜负乃兵家常事,一时比武失利,丢了武状元头衔也算不得什么。何况这云无择摘得魁首又如何?官职未见晋升,待遇也未有变化,长公?主更是不见半点偏袒与重用之意。
不过?今日?之事看来,云无择这是急了。他这个?武状元的帽子也戴了有小?半年。可这几个?月来并未有任何建树,所以得了一个?乡巴佬的书?信,便像得了宝贝似地,兴冲冲就跑来要邀功。嗐!乡野之人,终究上不了台面。
如此想着,萧潜竟升起一丝怜悯之情。他不无惋惜地摇摇头,又将云无择上下打量一个?来回。
好可怜一俊俏公?子,可惜了。徒有一身本事又怎样?不如趁早拜在自?己麾下,若哄得自?己高兴。将来回京帮着他在堂叔跟前美言几句,说不定?也能讨到个?百两俸银的清闲差事做做。
云无择不清楚这萧潜到底在想什么,但见他眼神一会儿凶狠,一会儿又怜悯,最后?竟意味不明地在自?己身上来回扫视。
但可以确定?的是,八面玲珑的萧潜,没有一个?心眼子是正的。
云无择眼神锋利地顶回去,若目光有实?质,想来萧潜此时脑瓜上早留下了两个?血洞洞。
长公?主今日?难得宽容,换做往常,萧潜之辈敢这般在他帐中放荡狂笑,早一顿鞭子抽了出去。
似乎察觉出长公?主在此事上的犹疑不觉与为难,萧潜不觉挺了挺腰杆。眼下正是自?己这种正经?世家子弟出身的武将为朝廷谋划、为长公?主分忧的时刻。自?己此时不站出来,更待何时?
萧潜清清嗓子,说他颐指气使也不为过?:“云校尉真是不当家不知柴米贵。您轻轻一句将一万屯兵调至此处,可知这其?中要花多少银钱?人要吃饭,马也要吃饭,一来一回几千银子听不见个?声响,就出去了。”
萧潜边说边用眼角余光打量长公?主,若见长公?主稍有动作,他便立刻调换语气。
“若消息可靠也就罢了。远在千里之外的一个?白衣书?生,村口听了几句闲话,便当了真,专门着人送这样一封书?信来。他身居内地,能有你我驻守此地之人了解得更多、更深入?云校尉可别忘了,当下我们戍边的三百踏白士卒,专门侦探羌人动向,目前可在萧某麾下。连我都?不知道的军情,您那位白衣发小?……”
长公?主轻咳一声,萧潜登时住了声。
“萧校尉那边,可有什么军情?”汝窑茶盏置于案上,咔哒一声,和问题的提出者一般不着情绪。
“回殿下,一切正常。”萧潜恭敬向前,“三百踏白士卒日?夜轮值,固守我大恒的第一道防线。即便是一匹孤狼、一只鸿雁过?境,末将都?能第一时间知晓。”
帐内站立三人中,萧潜算是有独属于自?己的营地,离边境线最近的荆棘岭,便是他带人在驻守。
“荆棘岭是羌人入我国门的第一道关卡,萧校尉着实?辛苦。不过?若这道关因萧校尉而?出了什么差池……”
长公?主华羿没继续说下去,一双略带凌厉的凤目直直看着萧潜。
萧潜猛一抱拳,单膝跪地,行了大礼:“萧潜定?守好边线,若有任何差池,萧潜万死不辞!”
若羌人来袭,首当其?冲的关隘守城主帅萧潜,当众将话已说到这份上,其?他人似乎不好真把军令状递到人家面前。
“三日?后?沙场大点兵,也是检视诸位带兵成果?的试炼场。各自?去准备吧。”长公?主给今日?的帐中议事,做了总结。
三人会意,各怀心思退出营帐。
“云无择,你的信。”
帐内留人。
刚退至帐外的云无择,又转身折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