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带我去。”胡汉毫不犹豫地说。这是他目前唯一的希望,找到本地人的聚集点,才能获得更多信息,并找到立足的机会。
在狗娃的带领下,两人再次启程。山路愈发崎岖难行,荆棘不时划破胡汉那身本就不适合野外活动的衣裤,留下道道血痕。他咬牙坚持着,同时不断观察着周围的环境,记忆着地形地貌。这片山林,或许将是他初期的屏障和资源来源。
途中,他尝试着用削尖的树枝在松软的土里挖掘,希望能找到些可食用的块茎,但一无所获。倒是在一处岩石背阴处,他发现了一些可食用的野菜和野果(基于他有限的植物学知识,挑选了记忆中较为安全常见的种类,如马齿苋、野葱和某种酸涩的野莓),勉强和狗娃分食,垫了垫饥肠辘辘的肚子。
狗娃对胡汉的“博学”感到惊讶,在他简单的认知里,这位穿着怪异、能凭空生火、还认识这么多野菜的“郎君”,定然不是普通人。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林中的光线变得晦暗,温度也开始骤降。胡汉知道,必须在彻底天黑前找到落脚点,否则夜晚的寒冷和可能出现的野兽将是致命的。
“快到了,就在前面那个山坳里。”狗娃指着前方说道。
又翻过一道山梁,一个隐蔽的山坳出现在眼前。山坳的岩壁下,隐约可见一个被藤蔓半遮掩的洞口。洞口外有人工堆砌的石块作为简易掩体,周围还散落着一些新鲜的人类足迹和熄灭未久的篝火灰烬。
“就是那里!”狗娃兴奋地低声道。
然而,胡汉却一把拉住了想要冲过去的狗娃,示意他噤声。他仔细观察着洞口周围,眉头微蹙。太安静了。如果里面有人,按照常理,应该会有放哨的才对。
他让狗娃待在原地的一块大石后,自己则猫着腰,借助树木和岩石的掩护,小心翼翼地靠近洞口。他侧耳倾听,洞内传来极其细微的、压抑的呼吸声,似乎不止一人,但无人说话,气氛凝重。
他捡起一块小石子,轻轻丢向洞口。
“谁?!”
洞内立刻传来一声低沉的、充满警惕的喝问,伴随着一阵细微的金属摩擦声,似乎是刀剑出鞘的动静。紧接着,一个身影敏捷地闪到洞口掩体后,露出一双锐利的眼睛,警惕地扫视着外面。那是一个三十岁左右的汉子,面容憔悴,衣衫褴褛,但眼神却如同鹰隼般有神,手中紧握着一柄缺口不少的环首刀。
胡汉心中一动,此人反应迅速,动作干练,似乎有些行伍痕迹,很可能就是狗娃口中的张叔,也是他设定中未来班底的重要成员——张凉。
他没有立刻现身,而是用尽量平稳的官话说道:“路过之人,并无恶意。受村中孩童狗娃所托,前来寻找他的张叔。”
洞内沉默了片刻,那汉子(张凉)的目光更加锐利,显然在判断这句话的真伪和是否埋伏。“狗娃?他在哪里?”
胡汉回头,示意狗娃可以出来了。
“张叔!”狗娃看到熟悉的人,再也忍不住,从石头后面跑了出来,带着哭腔喊道。
看到狗娃,张凉紧绷的脸色稍缓,但手中的刀并未放下,目光依旧锁定在胡汉身上,充满了审视和怀疑。眼前这人,衣着古怪(现代服装),发型奇特(短发),面容虽然因奔波而染上风尘,但细皮嫩肉,绝非寻常农户或流民,更不像胡人。
“你是何人?从何而来?为何与狗娃在一起?”张凉一连抛出三个问题,语气冷硬。他身后的洞口,又隐约出现了几张惶恐不安的面孔,有男有女,都是躲避于此的村民。
胡汉知道,这是获取信任的第一步,也是生死攸关的一步。他深吸一口气,迎着张凉审视的目光,坦然道:“我名胡汉,自远方而来,途中遭遇变故,流落至此。在那边被焚的村落废墟中,偶遇了藏匿的狗娃,恰有胡骑巡掠,便一同逃难至此。”
他略去了穿越的真相,只给出了一个模糊但合理的解释。
张凉盯着他,似乎在判断他话语的真假。“远方?何处是远方?你这身打扮……”
胡汉心中迅速权衡,他知道,完全隐瞒身份很难,必须抛出一些能引起对方兴趣或震慑的东西。他想到了那枚失效的打火机。
他缓缓从口袋中掏出Zippo打火机,在张凉和洞口其他村民惊疑的目光中,“咔嚓”一声,再次点燃了那簇橘黄色的火苗。
“此乃家传秘术,可驭微火。”胡汉平静地说道,随即熄灭火焰,“胡某别无长处,略通一些格物杂学,或可助诸位在此乱世,多一线生机。”
火焰在昏暗的暮色中突兀地亮起又熄灭,这超越他们认知的景象,让包括张凉在内的所有人都露出了震惊和难以置信的神色。狗娃也在一旁用力点头,证明着胡汉的“不凡”。
张凉脸上的怀疑之色未褪,但紧握刀柄的手,微微松了一丝。他看了看满脸信赖望着胡汉的狗娃,又看了看气度沉静、不似寻常人的胡汉,沉默了片刻,终于侧开了身子。
“进来吧。”他沉声道,语气依旧带着警惕,但至少,暂时接纳了这位不速之客。“外面不安全,胡人的游骑,说不定什么时候就会摸过来。”
胡汉心中暗暗松了口气,知道第一关算是勉强过了。他拉起狗娃,迈步走向那阴暗但象征着暂时安全的猎洞。
洞内空间不大,挤着大约十几个人,多是妇孺老弱,个个面黄肌瘦,眼神惶恐。看到胡汉进来,他们都下意识地往后缩了缩。空气中弥漫着汗味、霉味和一丝若有若无的腌肉咸腥。
胡汉知道,他踏入的不仅仅是一个避难所,更是这个黑暗时代的一个微小缩影。而他,将以此为起点,开始他真正在这个世界的跋涉。未来的路,注定遍布荆棘,但他已别无选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