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见五六个骑着矮壮蒙古马、穿着杂乱皮袄和铁片缀成的简陋盔甲的骑兵冲进了废墟。他们发型怪异,髡发(剃掉部分头发),脸上带着风霜和彪悍的气息,手中拿着环首刀或是弓箭,正叽里咕噜地交谈着,目光凶狠地扫视着废墟,像是在搜寻漏网之鱼或是任何有价值的物品。
其中一个胡兵跳下马,用刀尖随意地翻动着地上的尸体和杂物。
胡汉握着小刀的手心全是冷汗。他这身现代服装在这里格格不入,一旦被发现,绝无幸理。他大脑飞速运转,思考着对策。硬拼是死路一条,逃跑,带着一个孩子,在这开阔地带,能跑得过骑兵吗?
他的目光扫过身边的残垣断壁,看到了半埋在土里的几个陶罐,还有一些散落的、似乎是硝石(墙角常见的白色结晶)和木炭碎末……一个极其冒险的计划,瞬间在他脑中成型。
他压低声音,对狗娃急速说道:“狗娃,想活命,就按我说的做!去找张叔他们,快!”
他抓起一把硝石和木炭混合物,又迅速从口袋里掏出那个Zippo打火机。
“咔嚓!”一声清脆的金属摩擦声在死寂的废墟中格外清晰。
橘黄色的火苗,在这个黑暗的时代,骤然亮起。
那几个胡兵几乎同时被这异响和突兀的火光吸引,目光齐刷刷地投射过来。他们的脸上,第一次露出了惊疑不定的神色。
胡汉将火苗凑近那混合粉末。
“噗——”一声轻微的爆燃,一股浓烟夹杂着火光腾起,虽然威力几乎为零,但那瞬间的声光效果,在这些信奉萨满、敬畏未知的胡人眼中,却充满了难以言喻的诡异。
胡汉趁机用尽平生力气,用官话和刚刚从狗娃那里学来的几个胡人词汇,大吼道:“天雷降罚!触怒山神者——死!”
声音在废墟上空回荡,配合着那尚未熄灭的、在他手中“燃烧”的“神火”,以及弥漫的硝烟味,营造出一种神秘而恐怖的氛围。
那几个胡兵明显被镇住了,脸上露出惊惧之色,互相看了看,战马也不安地刨着蹄子。
趁此间隙,胡汉一把拉起吓呆的狗娃,转身就向村后的山林深处亡命奔去。
身后,传来了胡兵惊疑不定的呼喝声,以及犹豫是否要追击的争论声……
胡汉的心脏在胸腔里狂跳,肺部如同风箱般拉扯着冰冷的空气。他知道,这只是权宜之计,暂时的震慑维持不了多久。在这个人命如草芥的时代,他刚刚用来自现代文明的最后一点余晖,点燃了在这个黑暗时代生存下去的第一缕,微弱而危险的火焰。
他的穿越生涯,就在这片血与火的荒原上,以一种无比残酷和真实的方式,开始了。
第二章林深藏隐踪
冰冷的山风如同刀子般刮过脸颊,胡汉拉着狗娃,深一脚浅一脚地在密林间穿行。身后村落的方向,隐约还能听到胡兵惊怒的叫嚷和马匹不安的嘶鸣,但追兵似乎并未立刻跟来。那简陋的“烟火”之术,配合着装神弄鬼的怒吼,显然起到了短暂的震慑效果。
第一章血色荒原
胡汉不敢有丝毫懈怠,他知道,那些久经沙场的胡兵很快会从最初的惊疑中回过神来,一旦他们发现所谓的“天雷”和“山神”并无实质杀伤,等待他和狗娃的将是雷霆般的报复。
“快,往山里走,越深越好!”胡汉喘着粗气,对身边同样跑得上气不接下气的狗娃说道。孩子脸上还挂着泪痕,但求生的本能让他紧紧跟着胡汉,小手攥得死死的。
不知跑了多久,直到胸腔火辣辣地疼,双腿如同灌了铅,身后的声音也彻底被林海的涛声所淹没,胡汉才敢停下来,靠在一棵巨大的松树后,剧烈地喘息。他警惕地回望来路,茂密的林木遮蔽了视线,暂时安全了。
“狗娃,你没事吧?”他看向蜷缩在树根下的男孩。
狗娃摇了摇头,小脸煞白,嘴唇干裂,显然是又渴又怕。胡汉自己也渴得厉害,他舔了舔同样干涸的嘴唇,目光在林中搜索。他记得野外生存知识中提到,清晨的树叶上可能会有露水,或者寻找向阳山坡下的低洼处,可能有水源。
“走,我们找点水喝。”
他带着狗娃,凭借有限的辨别方向的知识——主要是观察树冠的茂密程度(南侧通常更茂盛)和苔藓的生长位置(北侧更多),艰难地向地势较低的地方移动。幸运的是,在穿过一片灌木丛后,他们听到了一丝细微的潺潺水声。
一条极浅的山涧出现在眼前,水流清澈,在石间流淌。胡汉心中一喜,却并未立刻扑上去。他仔细观察水面和水源周围,确认没有动物粪便和异常颜色后,才用手捧起水,小心地尝了尝,水质清冽,带着一丝泥土的腥甜,但并无异味。
“来,慢点喝。”他招呼狗娃。两人趴在涧边,如同久旱逢甘霖,贪婪地饮用着这救命的清水。
补充了水分,体力恢复了一些,但饥饿感更加强烈。胡汉身上那盒薄荷糖只剩几颗,根本无济于事。他必须找到食物,并且,找到狗娃口中的“张叔”他们。在这个时代,一个人带着一个孩子,在危机四伏的荒野中,生存几率微乎其微。
“狗娃,张叔他们在哪里?怎么找到他们?”胡汉问道。
狗娃喝了水,精神稍好,指着山林更深处:“张叔带人去老猎洞了,那里能躲人,还有以前存下的一点腌肉。我知道路,但有点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