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岸线文学

第137章 余烬新生与裂隙初现（第1页）

声音，如同被禁锢许久后终于获得自由一般，率先挣脱了混沌的束缚，回到了这个世界之中。它并不是来自那个神秘而古老的源初之间里永恒流淌着的光之液体所发出的潺潺声；亦非存在于脑海深处那些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风声、雨声或是人类语言的嘈杂声响。相反，这是一种截然不同的声音——低沉且持久不断，宛如自浩渺无垠的宇宙之尽头飘然而至，又恰似万物的物质构造在承受某种无法想象的巨大压力时所发出的痛苦呻吟与哀号。这种声音虽然算不上震耳欲聋，但其中蕴含的那种能够穿透灵魂的威压，却使得每一个刚刚苏醒过来的意念都不由自主地心生惶恐和不安。

然后是光。不再是之前那种柔和、弥漫、仿佛拥有生命的乳白色光晕。眼前是一片破碎的、摇曳的、如同隔着一层布满裂痕的毛玻璃看到的、黯淡而扭曲的光。光中混杂着不祥的暗红色流影，如同血管般在不稳定的背景下脉动、延伸。

最后的感觉便是感知了。那种感受无比沉重且寒冷，就好像整个人生乃至所有事物都被淹没于浓稠得令人窒息的水银之中一般，被紧紧地束缚着。此时此刻，身躯已然不再属于自己掌控——若非要将这个充满痛苦与麻木的物体称之为“躯体”的话——甚至连稍微挪动一下眼球都是如此困难。而在灵魂最深处，那块早已被永远剔除掉的空缺仍旧清晰可辨；然而如今却已被另一种更为强烈、更为杂乱无章的不适感所取代并压制住了：这种感觉宛如数不清的喧闹杂音硬生生挤进了一个极为狭窄逼仄的空间里似的，让人只觉得头部胀痛欲裂。至于意识嘛，则犹如那飘摇在狂风中的孤烛般脆弱不堪，时而沉入无尽的疲倦深渊，时而又浮起于一片混沌迷茫之境。每当想要集中精力思索时，便会发觉自己仿若正在奋力扛起一座重达千斤的巨山一般吃力。

在一片混沌之中，一个模糊不清的问题悄然浮现，但无论如何努力都难以寻觅到它的答案。记忆仿佛破碎成无数细小的镜片，每一片都闪耀着令人目眩神迷且无法拼接完整的光芒——熊熊烈火、猩红鲜血、黑色长袍、沉重锁链、风蚀斑驳的金属、刺骨寒冷的液体、还有那双充满疲倦但又无比坚毅的眼眸（那究竟是谁呢？）、以及那种温暖人心的联系（到底和什么相连通呢？）、广袤无垠的漆黑夜色与无尽痛楚。。。。。。

承受。。。。。。

这个词汇宛如隐匿于暗夜中的一点星火，突然间迸发出耀眼光芒，虽然极其微弱，然而其中蕴含着一股近乎与生俱来般的执着。

没错。。。。。。就是承受。我必须去承担。。。。。。某些东西吗？

剧痛如同迟来的潮水，猛地席卷了刚刚凝聚起一丝清明的意识！那不是单一的痛楚，而是无数种痛苦的集合：灵魂被撕裂的锐痛，意识被污染的冰冷麻痒，记忆被搅乱的混乱胀痛，还有一股深沉得仿佛源自世界之初的、纯粹的虚无与绝望的侵蚀之痛。这些痛苦仿佛化作了无数条狰狞可怖的毒蛇，它们张牙舞爪地在他的脑海深处疯狂肆虐，不断撕咬着他脆弱的神经，然后紧紧地盘踞在一起，发出尖锐刺耳的嘶叫声。

呃。。。。。。与此同时，现实世界里的山鹰正无力地躺在一片光芒璀璨的草场上，他那原本强健有力的身躯此刻已经变得无比虚弱，浑身都被自己流淌出的鲜血以及从体内渗出来的污浊液体所浸湿。突然，一阵极其轻微的声音从他口中传出，就像是一个即将报废的旧风箱正在艰难地喘息一般。紧接着，他的双眼开始不受控制地猛烈颤动起来，似乎想要努力睁开，但最终也只能勉强撑开一条细如发丝的裂缝而已。

凭借着这一丝细微的光亮，山鹰费力地抬起头来，透过那朦胧而又满是血丝的视野，还有面前那片摇摇欲坠且残破不堪的光幕，他隐约瞥见了上方。。。。。。竟然是辽阔无垠的蓝天！

不，不是天空。那是“源初之间”原本应该有的、缓缓流动的乳白色光云穹顶。但现在，那穹顶布满了蛛网般密集的、闪烁着暗红与惨白光芒的裂痕！裂痕如同活物般微微蠕动、扩张，每一次脉动，都伴随着那令人心悸的空间嗡鸣。黯淡的光线正是透过这些裂痕渗入，变得支离破碎。原本纯净的光云，此刻仿佛被滴入了浓墨，边缘处晕染开大片的污浊与混乱色泽。

他用尽全身力气，才勉强让自己那仿佛被千斤重担压住一般沉重无比且早已僵化到极致的脖颈开始微微动弹起来，并以一种近乎龟速的方式缓缓扭转过去——而与此同时，他那原本就有些模糊不清的视线也终于能够再次扫向四周。

然而眼前所见却令其惊愕不已：曾经宛如梦幻仙境般美丽动人的光草地如今已面目全非！只见这里大部分区域都呈现出一片枯黄之象，毫无生机可言；原先所具有的那种含蓄内敛又不失柔和润泽的光泽亦消失得无影无踪，取而代之的竟是犹如沾满尘土的廉价丝绸那般灰暗无光。再看那条原本清澈见底、波光粼粼并不断发出悦耳动听流水声的光液溪流吧，此时它不仅水位大幅降低，连水流速度也变得异常迟缓拖沓，甚至还夹杂着一些细小如黑灰似的不明物质在其中随波逐流……至于更远处那些晶莹剔透宛若水晶雕刻而成的光之树木嘛，则更是惨不忍睹——有的已然完全失去光彩，看上去恰似被熊熊烈火焚烧过的黑漆漆炭柱一根；还有些虽然尚未彻底变黑，但也是东倒西歪摇摇欲坠，随时可能会轰然倒塌，而且在它们折断的地方正源源不断地流出一种黏糊糊、闪烁着微弱光芒的神秘“液体”来呢。除此之外，这整座空间里还四处弥漫着一股若有若无、说不清道不明究竟是什么滋味的怪味，仔细分辨一下似乎里面还掺杂着些许烧焦后的糊味儿以及生锈金属特有的铁锈味等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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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里。。。。。。真的还是源初之间吗?曾经那个永恒宁静、秩序井然的庇护所，如今却变得面目全非，仿佛被一场可怕的灾难洗礼过一般。

记忆的碎片如潮水般汹涌而来，山鹰的脑海中不断闪现出那些令人心悸的画面：最后的秩序之光在黑暗中摇曳，疯狂的黑色洪流肆虐而过，核心处那一丝微弱的火星摇摇欲坠，而守序之灵则在一片璀璨光芒中逐渐消散。。。。。。

守序之灵竟然就这样消散了!为了什么?难道只是为了所谓的?这个念头犹如一道晴天霹雳，狠狠地劈开山鹰心中的迷雾，让他瞬间清醒过来。

他拼命地挣扎着，试图从身体里挤出最后一点力量。终于，他艰难地抬起头，用颤抖的目光望向身边--那里，静静地躺着一个巨大的白玉石壳。

没错，就是封印体!林风就在里面沉睡不醒。然而，当看到眼前这一幕时，山鹰的心跳骤然间停了下来，整个人都僵在了原地。

石壳表面，原本温润的光泽彻底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死寂的、仿佛历经亿万年风化后的灰白。密密麻麻的龟裂纹理如同老年人的皱纹，布满了整个壳体，仿佛轻轻一碰就会彻底碎裂。那两道核心裂痕……山鹰的瞳孔骤然收缩！

裂痕，依然存在。但它们不再是不稳定的缝隙，而是变成了某种……凝固的、如同疤痕般的暗金色纹路！纹路边缘还残留着一丝仿佛被高温灼烧过的焦黑痕迹。最令人惊异的是，裂痕内部，之前那种不断蠕动、散发着不祥气息的暗红阴影，消失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深邃的、仿佛能将周围光线都吸纳进去的漆黑。但这种漆黑并非纯粹的“无”，反而给人一种异常稳定、沉重的感觉，仿佛那不是虚无，而是某种密度极高的、凝固的“存在”。

封印体整体散发出的气息也彻底改变了。不再是之前那种内蕴疯狂与死寂的不稳定感，也不是“源初之间”的秩序温润。而是一种……沉默。一种经历了极致痛苦、毁灭与重塑后的、带着伤痕的绝对平静。仿佛一场席卷一切的超级风暴过后，海面上残留的那种令人窒息的、无边无际的、连微风都没有的死寂。

林风……成功了？还是……彻底被“净化”成了另一种东西？

山鹰试图通过意识去感应，去呼唤那曾经存在的共鸣纽带。但他立刻感到一阵剧烈的头痛和灵魂的空洞剧痛。那条曾经温暖而坚韧的连接，此刻……断裂了。不，不是完全断裂，更像是被某种极其强大的力量强行斩断、封闭了。他只能隐约感觉到，在封印体那绝对的“沉默”深处，似乎还有一丝极其微弱、极其遥远、被重重封锁隔绝的……存在感。但无法沟通，无法确认。

就在这时，一阵更加剧烈、仿佛整个空间都要被撕开的咔嚓声，从头顶的穹顶传来！

山鹰猛地抬头，只见一道新的、更加粗大的、边缘闪烁着刺眼暗红雷光的裂痕，如同恶魔的狞笑，猛地在那已经布满蛛网的穹顶上绽开！透过裂痕，他隐约“看”到了更加深邃、更加混乱的黑暗虚空，以及……一些快速掠过的、散发着冰冷金属光泽的不规则碎片的影子！

那不是“源初之间”内部的东西！有外部的东西，正在撞击、侵蚀这个空间？！是因为守序之灵的消散，导致空间壁垒变得脆弱？还是……污染源的反扑并未停止，甚至引来了更麻烦的东西？

危机感如同冰水浇头，让山鹰昏沉的意识强行清醒了几分。他必须动起来！必须搞清楚状况！无论林风现在是死是活，是人是“物”，这个空间显然不再安全！

他咬紧牙关，忍受着全身如同散架般的剧痛和灵魂深处混乱的胀痛，用双手撑着冰冷（失去了光草地温暖）的地面，一点一点，极其艰难地，将自己瘫软的身体撑起，变成半跪的姿势。这个简单的动作，几乎耗尽了他刚刚凝聚起的所有力气，让他眼前发黑，大口喘着粗气，喉咙里满是血腥味。

他看向自己的双手。皮肤上布满了细密的、仿佛瓷器开裂般的暗红色纹路，那是灵魂承受过度污染、肉体承受极限冲击后留下的痕迹。指尖还在不受控制地微微颤抖。

他勉强集中精神，尝试调动体内残存的力量——那经过守序之灵最后残酷锤炼后残存的意志力，以及……一丝微弱得几乎感觉不到的、仿佛与周围破碎空间产生了一丝共鸣的奇异能量？那能量带着一种冰冷的秩序感，但又似乎……与之前守序之灵的力量有所不同，更加“沉默”，更加“内敛”。

依靠着这点微弱的力量支撑，山鹰终于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他环顾四周，目光最终落在了远处——那里，原本应该是“源初之间”外庭通往更深处的、由纯粹光构成的“门”或者界限。但现在，那片区域被一片更加浓郁、不断翻涌的、由破碎光云和暗红能量流混合而成的混沌雾霭所笼罩，看不清内部，只传来更加不稳定的能量波动和隐隐的、仿佛什么东西在低语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