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股破风声嗖地刺来。
一支三尺长箭钉入殿柱,微微发颤。
众臣大惊,不由停止动作,纷纷掉头望去。
殿外,有人放下长弓,跨入正门。
秦灼没戴扳指,拇指已被割破。他如今引弓已经无法满彀,但威力依旧不浅。他冷眼扫过,厉声喝道:“诸位好大的本事。先废了怀帝,如今又要聚众滋乱、再废陛下吗?”
杨韬终于醒过神般,以手指他,问道:“秦大君,你持弓上朝,是何体统!”
“诸位以臣逼君,在这里跟我讲体统?不怕笑掉大牙吗!”秦灼再度看他,口气已经平淡,“温国公,陛下对你网开一面,你就是这么报答天恩的。”
杨韬闻此,不由冷汗涔涔。
奉皇五年的京乱里,杨韬保持中立,对太子危局视若罔闻。之后,萧恒看在其子女救助有功的份上,并没有处置他。
秦灼不再瞧他,迳自登殿,道:“左右,请回府中,杨公病重,暂且不必上朝了。”
龙武卫得令,上前扭架杨韬。杨韬面色铁青,不断挣扎,高声道:“一方蛮寇,安敢处置天子之臣!”
“多谢提醒。”秦灼说,“圣旨很快会到贵府上。”
杨韬一愣,当即被人拖走,他大声叫道:“佞臣!天子偏听,奸佞当道,国将不国啊!”
他的声音消失在殿外后,一时寂静。
秦灼双手拄弓,立在阶上,“孤知道诸位铁骨铮铮,不畏强权,都是好样。陛下叫你们拿捏住,但我不吃这一套。你们死一人,我立即从南秦选一人替你们职务。若想中原朝廷站满秦臣,众位但管去死!”
当即有大臣喝道:“大言不惭,臣纲败坏!你有何权力任免大臣!”
秦灼盯着他,半晌,微微一笑,“太子监国,自有大权。”
“你、你竟欲挟立太子、滥行权柄,秦大君,你是何居心!”
和这群文臣吵架头疼,秦灼不作厮缠,厉声喝道:“够了!”
他环视殿中,冷声道:“孤只问一句,陛下是不是君父?相逼君父至此,就是尔等的为臣之道吗?”
殿中无言,突然有人道:“臣有话问秦君。”
夏秋声扶好被撞掉的冠,丢开笏板,撑地立起。
秦灼有那么一瞬以为看到了李寒。但他不是李寒。
夏秋声对他一揖,“秦君可曾想过,陛下要废传承,太子要如何自处?”
秦灼心口突地一跳。
好一招蛇打七寸。
夏秋声见他神色微动,继续道:“陛下为黎庶争利,臣认可;甚至废九品中正、独立科举,臣以为也应当。只是大君,殿下何辜?殿下聪慧明敏、从无过错,又是正统之长,合该承袭宗庙。陛下既生其于帝王家,又为何无故废弃他?太子无恃,一旦被废,何异于置身炉釜之上?秦大君,你可是他……”
这句话从腹中滚了一滚,夏秋声直视秦灼,忍不住道:“殿下视你,如师如父啊……”
秦灼胸中酸涩,深吸口气,“夏相公以为,尧舜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