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子元心中酸涩,叫道:“殿下,就算并州案有文公干预,但罪魁是卞秀京、是那帮屠城的畜牲,不是文公,更不是你!你别钻牛角尖啊!”
秦灼刻意松了松缰绳,把自己姿态调得自然一些,说:“没那么矫情。”
陈子元看着他牵马走了两步,突然恍然,话涌到嘴边又强行咽下。他抬头,却见秦灼在不远处立住,正转头瞧他。
秦灼道:“说。”
陈子元犹豫再三,终于道:“殿下,你是因为阮……”
他到底说不下去,只含混道:“是吗?”
如果文公不将虎符送往并州,卞秀京可能就不会屠城,阮道生一个并州人也不会流离失所、不会落到影子手里,变得不像人不像鬼只像武器,甚至活不过二十岁。
你是对他有愧吗?
秦灼凝视他一会,淡淡收回目光,说:“不是。”
他掉头牵马往前走,陈子元只敢在后面跟着,走了没几步,突然听秦灼把马缰一摔,低声骂道:“为他?他算什么东西!”
如今还在街上,他二人一直低声说话,秦灼突然发作引得行人纷纷侧目。陈子元心叫不好,忙快步赶上去,却见秦灼后背微佝,抬手掩了会面,在掌心重重喘气。陈子元不说话,也不敢上手安抚他。
没过一会,秦灼把脸一搓,只是眼眶微红,神色却已如常,对他说:“对不住。”
陈子元心中酸涩,紧紧攥住他的手。
秦灼看着他握上来,却像在看另一个人的手。少顷,他拍了拍陈子元肩膀,哑声说:“走吧。”
第197章五十四来风
李寒一从小秦淮回来,当即对杜筠道:“红珠女救过韩天理。”
“韩天理在供词中所述,他与柳英英受到一次并不隶属官兵通缉的刺杀。”
杜筠点点头,“一个暴雨夜,追杀他的人发现他是并州人后又放过他。”
李寒从满地书卷里盘膝坐下,喘了口气:“此人离去后,柳英英身负重伤不得不原地休整,但官府追兵在后不能耽搁,韩天理便自行上路。他自己也伤得不轻,没走多久便在京畿病倒,将死之际,是出京歌舞的红珠救了他。我查过了,红珠那时的确受过士族延请,不是谎话。”
杜筠从他身边跪坐下,在一幅长下拉条前提起笔。下拉条上是并州案始末的案情脉络,时间从元和七年直至今日,方便细节增改故而空白很多。
杜筠找到“进京”一处勾画,问:“是哪一年?”
李寒道:“元和十四年初冬。”
杜筠落笔标注,沉吟片刻,“当时韩天理是钦犯,她这便是包藏之罪。”
只是“无关于己”的、并州案的真相,便能让她冒此风险吗?
李寒将一支蘸白粉的笔提起来,从上面落了一个点。
白粉表示尚有疑惑。
李寒道:“红珠说,还听韩天理讲过追杀者的细节。”
“韩天理形容其武力,常用的有两个词:非人、野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