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小兵正要争辩,忽见杜宇将手一按,低声道:“来了!”
山中一无灯火,唯有弦月繁星,光辉从云层间疏疏落下,隐约织补出山脉轮廓。高峻险拔的断崖尽头,渐渐走出两个人影。
秦灼跟在其后,前面那人黑衣瘦削,月光投在他脸上,正是阮道生无疑!
杜宇屏住呼吸,缓缓抬手,众人轻轻拔出兵器。
阮道生前迈的脚步突然一顿。
他像竖耳辨认什么,一手按在腰间,猛然看向秦灼,目光锐利,似乎动了杀心。
“你耍我。”他沉声说。
暴露了。
杜宇心叫不好,尚未发动围攻指令,秦灼已快剑出手,直取阮道生咽喉。
山夜寂静,利器相击“当”一声清响。
阮道生竖提一把虎头匕首,将一线寒锋格在喉前。同出一脉的一双对剑,今夜骨肉相残。
阮道生快步后撤,一手擒住秦灼手臂,欲将他摔下断崖。秦灼反倒借力一跃,御风朱雀般红衣一振,整个人翻到他身后,反将阮道生逼往崖口。
崖下波涛咆哮,烈风嘶吼。
杜宇一挥手臂,潜伏士卒齐齐冲上崖头,要依约将他生擒而下。
阮道生眼中精光一炽,竟作困兽之态,挥匕首直刺秦灼颈侧,拼着要与他同归于尽!
嗤——
刀剑入肉之声划破夜空。
阮道生落剑的同时,秦灼比他更快,猱身一拧,反手斜剑刺入他左胸。
昏暗夜色里,阮道生后背上破骨而出一尺寒光。
长剑没柄而入,虎头死死咬在他胸前。阮道生双眉紧皱,再抓不住他,身形向后一晃。
众人包抄而上时,阮道生一个踉跄坠下断崖。黑暗尽头似乎扑通一响,杜宇冲上前拨开乱草,俯身一看,急波怒水东去,彷佛吃掉什么人,又彷佛什么都没发生。
杜宇眼见那柄剑穿胸而出,没有生还可能。他撑膝起身,转头说:“公主要活捉,你却杀了他。”
月色暗淡里,秦灼神色冷漠,“他要杀我。”
他面上溅了血,夜间倍加凄艳,脸更白得吓人。秦灼抬手柄血迹擦干,将猩红攥紧掌心,眉头轻皱,似乎有些厌恶。
杜宇叹道:“你若断他一条臂膀,留下活口……”
话音戛然而止。
秦灼冲他抬起头。
那个瞬间,杜宇只觉对上一双猛虎的眼睛。
或许是深夜缘故,秦灼黑眼仁大得发骇,形容幽森,神情冰冷。他看着杜宇,像看一个死人。
他用脸色告诉杜宇:不行。
半个时辰前,秦灼立在娘娘蒙尘的宝座下,断然说:“不行。”
阮道生道:“这个位置看上去临近心脏,但利器角度如果合适,死不了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