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灼不愿细想,又听褚山青道:“犬子开罪殿下,已驱逐出关、生死不知。郡君金枝玉叶,还要请殿下为其另择良配。”
这是要退婚。
被淮南侯作践都不能比拟的耻痛感翻涌上来,秦灼声音干涩,只问:“我求叔父的事,叔父肯帮我吗?”
褚山青一个头叩在地上。
他先说竭尽全力,又说恕难从命。
殿外,雨仍淅淅沥沥地下,像把人倒吊了来放血。秦灼睁眼听了会雨声,喃喃说:“我明白了。褚将军,舍妹与令郎的婚事,到此为止吧。”
褚山青走后,他将新写好的庚帖烧掉,终于再难强撑,昏迷三天三夜。在他清醒之后,比秦温吉被退婚更加沸沸扬扬的,是文公的儿子做了婊子的流言。褚山青一言不发,褚山青置若罔闻。
褚山青有自己的妻儿族人,秦灼也不想苛求他什么,尤其是褚玉照为他毅然决然远走中原之后。他只是想,救救我妹妹,救救我阿耶的女儿,救救本会成为你儿媳的女孩子,行不行?
这在褚山青力所能及的范围之内,但褚山青不敢援手。
秦灼不再失望,只是难过,为他父亲难过。
人情冷暖,不过如此。
……
现在褚山青又站在他面前了。
秦灼却像瞧一个陌路之人,目光无谓又奇怪地看他。
皇帝再次发问:“褚将军,是不是?”
褚山青收回目光,向皇帝拱手,含糊道:“很像。”
永王急声道:“褚将军,你再仔细认认。”
“约莫、约莫是。”
秦灼呵呵笑道:“约莫是。”
褚山青不再看他,他却要逼褚山青正视他。秦灼睁大眼睛,神情无辜又肃穆,缓声问道:“褚将军,你看清楚,我真的是秦灼吗?是文公的独子,你曾经的少主吗?听闻你看着他从小长大,他的相貌,将军不该化成灰都认得吗?”
褚山青支吾其辞,道:“脸面生得像,但少公少时坠马断了双腿,如今应当只能在轮椅上度日。”
“腿断了还能再续,秦灼去羌地治腿的消息哪个不知!”永王突然眼露狠意,“他的腿,陛下!他腿上若有伤疤,定是秦灼无疑!”
皇帝冷声说:“验。”
宫人上前为他脱靴,卷起裤腿,自膝盖至脚腕的两条狰狞伤疤暴露出来。
皇帝面色铁青,刚要开口,却闻秦灼哂笑一声:“原来王爷打的是这个主意。”
他当即跪倒在地,对皇帝拜道:“敢问陛下,向永王爷举发臣者,可是卞国舅亲卫刘正英。”
皇帝点头,问:“其中可有内情?”
“元和十五年初,臣当街冲撞过刘将军。刘将军因此怀恨在心,当年上巳,便邀臣去青龙山紫竹林酒楼赴宴,将臣灌醉,要废臣的双腿。若非是臣还残留几分神智,只怕已不能走进殿中面见陛下了。”秦灼说,“这两件事皆有人证,陛下不信,可以着人调查。”
刘正英找人羞辱他的事做的隐秘,那几人也被灭口,具体安排无法查明。能查出的痕迹只会是他聚集数人、拿得醉骨酒,说是报复也能讲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