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恒有不得不战的计画,但最顺利的预期就是骗取信任,由人将自己带去粮仓,在勘合时迅速袭杀。
像现在这样。
雨夜里灯笼被打成一个个模糊的光团,将萧恒竹笠下的脸照得惨白不堪。在走上前时,他目光迅速将粮仓外的徼巡队伍一扫。
三十人,能解决。
队长正上前交涉,“宗主的调令来了,要咱们赶紧出粮。”
萧恒料定了段映蓝的催粮安排,这次前来正中时机,不至于在路上就让琼兵起疑。守卫也没有异议,正要勘合令牌,突然听远处大叫一声:“宗主飞鸽来信,索粮者系为大梁奸细,当即斩杀,不得有误!”
队长大惊失色,高叫一声拔刀转头,便见刀光一闪,横溅的血面割破雨幕。
环首刀似乎刚被那人拔在手中,队长便觉嘴中一痛,有什么随鲜血大口喷出。
萧恒割掉了他的舌头。
这不是萧恒战时一刀毙命的作风,但也相差无几。
在队长双膝落地之前,刀锋已经割断他的喉管,鲜血溅在那只皮肤苍白的手上,旋即被雨水冲刷无痕。
琼兵收到消息,当即包抄而上,乱箭纷纷里萧恒所率的十人已折损殆尽。雨夜中马蹄声隆隆如雷,肌肉健硕的骏马包围成圈,毛色油亮乌黑,不戴任何马具,里外三层的野马之阵,犹如幽灵鬼魂。
马蹄驱踏声里,为首男人一踢马腹缓步上前。
他身形魁梧挺拔,长发在脑后编成散辫,耳上戴两枚弯月银坠,大笑出声时拔刀出鞘。段藏青声音低沉:“这就是南秦少公新姘上的夥夫。”
马阵里,萧恒揭掉斗笠,抛手丢在地上,扑通一声血泥飞溅。
他一言不发,左手从腰间拔出虎头宝剑,右手手腕一拧,五指缠上剑柄。
阿双伏在桌边打盹,闪电将她照醒的瞬间,她从面前铜镜里瞧见一个女孩子披发赤足的身影。
雨夜阴暗,室中又冷又静,显得有些阴森。阿双不由吓了一跳,心有余悸后醒转过来,笑道:“怎么还光着脚出去?才醒了这几日,别冻着。”
阿霓答应一声,便从帘边钻过来,抱着被子窝在榻上,低声问:“阿双姐姐,阿哥走了多久了?”
阿双拾起外衣将她后背盖住,道:“十天了。”
阿霓拥紧被子,抬头望向门外。帘子遮住她大半的视线,笼中寂无一声。
“有他的消息吗?”
“没,”陈子元深吸口气,“来回十日——殿下,只怕是这小子夸下海口,结果牛皮吹破,把咱们坑苦了!这么死扛十日,城中粮草已经用尽,别说打仗,只怕再过几天百姓就要生乱,吴刺史又中了箭,简直他妈的雪上加霜!姓段的要是现在再打,可真撑不过去了!”
秦灼立在城头,面色沉郁,缄默下去。
陈子元觉得不对,悄声问:“殿下,你是觉得……他出了意外?”
秦灼突然眼神一凛,低声说:“来了。”
陈子元向下望去,灰蓝大旗突然涌上阵前,骑队分作两列,一人一马的身影驱向前方。
“她也没粮了。”秦灼说,“最后一战。”
天边雷火如抛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