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岸线文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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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7章 逆鳞（第1页）

陈家府邸的白幡已在门楣上飘了三日。素色孝布从朱漆大门一直铺到内院灵堂，踩上去沙沙作响，像极了现代纪录片里老北京胡同的落叶声。陈天宇穿着麻衣，腰间系着粗麻绳，跪在灵前的蒲团上，面前的长明灯芯跳动着微弱的光，映得他眼底一片平静——或者说，是与周遭悲戚气氛格格不入的疏离。

这具身体的父亲，陈玄漓，就躺在那口厚重的棺木里。

陈天宇盯着棺木上的素花，脑子里却在走神。穿越到神武大陆一年多了，他始终没搞清自己为什么会成为“陈家失踪多年的嫡子”。陈玄漓对他是真的好，刚回来时怕他受委屈，手把手教他一些家族的事务，甚至在他被陈雪薇欺负时，顶着沥清瑶的压力也要站在他这边。可这份父爱，落在一个来自现代的灵魂身上，终究隔着一层看不见的膜。毕竟，他不是真正的陈家人，拥有系统的他只是把这里当做游戏而已，与这位虽有血有肉，但并没有血缘关系的“父亲”，本就不在一个世界。

“天宇，喝口粥吧。”陈福端着清粥走进来，老管家的眼睛红肿得像核桃，声音哽咽，“老爷在天有灵，也不希望看到你这样作践自己。”

陈天宇接过粥碗，抿了一口。温热的液体滑过喉咙，却暖不透心底那点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知道了，福伯。”他的声音还算平稳，没有刻意模仿悲伤，也没有显得过分冷漠——这是他自然流露出的情感，在外人看来，既符合“丧父”的身份，又不至于太过无情。

灵堂里人来人往。萧遥和墨如玉一早就来了，两位结拜兄弟站在角落，神色凝重。萧遥的手按在腰间，这位丐帮帮主显然随时准备为他出头；墨如玉则一脸担忧地看着陈天宇，生怕陈天宇会一怒之下血洗南宫家。赵如烟依旧是那身绯色官袍外罩素披风，站在廊下，目光时不时扫过来，带着探究，她的心思，莫过于想要查清凶手是何人。

沥清瑶牵着陈雪薇站在正厅，这位丹鼎门出身的继母面色憔悴，九窍玲珑心让她隐约察觉到陈天宇的疏离，却只当是少年丧父的应激反应。陈雪薇穿着孝衣，顶着一双红肿的眼睛站在母亲身后，嘴巴微微张开像是要说什么，却又最终闭上，秦红殇和叶清怜此时站在陈天宇一旁，和家属一起对来往宾客回礼答谢。

陈亦诚乃是丧子之痛，如今被一家之主陈家骐搀扶着，倒像是个孩子一般。整个陈府都是一片沉寂，唯有陈亦明心里痛快了不少，陈玄漓一死，拥有绝对利润的布行，其掌舵人的位置就空出来了，他心里告诉自己无论怎么都得争取过来。

除了京城中的一些达官贵人，其他三大家族当然也有派人来吊唁，只不过陈家人心里明白，都是猫哭耗子假慈悲罢了，人群中，陈墨和陈紫瞳的身影穿插而来。

“天宇哥。”陈墨和陈紫瞳从外面回来，两人刚从书院放学，手里还攥着没来得及放下的书卷。陈紫瞳的双刀藏在宽袖下，这位能掌控五秒时间之力的堂姑，眼神里的警惕比谁都重；陈墨则悄悄捏了捏袖中的拳头，他虽没有习武，却也能感知到空气中的恶意。“我听说，京兆尹那边传来消息，还是没查到下毒的人。”

陈天宇点点头。他仔细检查过陈玄漓的遗体——脖颈处的青紫色纹路，银针试出的幽蓝反应，分明是南宫家的“‘醉魂香”。这种由南疆改良的蛊毒，需以活人精血喂养七七四十九日，他在《神农百草经》里见过记载。可他不能说，更何况南宫家用蛊毒，并不是人人都知道的。

翌日，辰时的街道还浸在晨雾里，青石板路被雾气沾得湿漉漉的，倒映着两侧店铺的幌子。林妙妙提着食盒走在街面上，脚步比往日快了些——今日炖的是陈天宇爱喝的银耳莲子羹，得趁温热送到陈府。她掌管着陈家在京城的车行，这几日陈玄漓的丧仪让府中上下忙得脚不沾地，她总想着多来帮衬些。

她穿着一身湖水绿的布裙，裙摆扫过路面时带起细碎的水花。转过街角，眼看就要到陈家府邸的巷口，巷子里突然窜出三个蒙面人，黑布遮面，只露出一双双淬着寒光的眼睛。这些人身形矫健，腰间隐约露出淬毒的镖囊，显然是受过专业训练的杀手。

“你们是谁？”林妙妙心头一紧，下意识地将食盒护在怀里。她虽不通武学，但常年打理车行，也算见过些世面，腰间藏着把秦红殇送的小巧匕首防身。

蒙面人不答话，直接挥着短刀扑了上来。刀锋带着冷风扫向她的脖颈，林妙妙狼狈的躲开，匕首从腰间滑出，却被对方一脚踢飞。她毕竟只是个寻常女子，遇上这种冷血的杀手，顿时危机重重。

缠斗间，食盒摔在地上，白瓷碗碎成几片，莲子羹泼在青石板上，甜香混着泥土的腥气弥漫开来。林妙妙被其中一个蒙面人踹中后腰，踉跄着后退几步，撞在斑驳的墙面上。眼看短刀就要刺进心口，一道粉影突然从巷口飞掠而来，伴随着清脆的环佩声。

“光天化日之下，也敢行凶？”

话音未落，一柄莲花形状的软剑已如灵蛇般缠上蒙面人的手腕。来者正是莲花宫掌门杨莲花，她穿着藕荷色纱裙，裙摆绣着层层叠叠的莲花，青丝用玉簪挽成堕马髻，鬓边斜插着一朵珍珠莲花钗。她的碧落星河剑法学自莲花宫秘典，此刻灵动如流水，不过三招两式，就将三个蒙面人逼得连连后退。

“莲花宫的人？”为首的蒙面人低呼一声，语气里带着忌惮。莲花宫在江湖中以剑法精妙着称，尤其是杨莲花的“碧落星河剑”，曾在往届的武林大会上大显神威。

杨莲花冷笑一声，软剑突然直刺而出，挑落了为首者的蒙面布——那张脸在晨光下露出狰狞的刀疤，却一时间认不出是什么人。但从他们的功法可以看出，是血杀组织的杀手。“獐头鼠目之辈，也敢在京城撒野？”她深知血杀组织的阴狠，这些人必然带着剧毒暗器。

蒙面人见不是对手，对视一眼，竟不再恋战，转身想逃。杨莲花却没打算放过，软剑抖出几朵剑花，精准地刺穿了三人的膝盖。惨叫声中，她伸出左手，将房檐上滴下的水珠凝结成冰，屈指一弹，三颗冰锥直直射入三人的眉心，当场毙命。

“多谢前辈相救……”林妙妙捂着后腰站起身，刚想道谢，却突然觉得头晕目眩，喉头涌上一股腥甜。她低头一看，右手手腕不知何时多了个细小的针孔，周围的皮肤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黑。

莲花宫的几名弟子马上将林妙妙搀扶起来，“不好，掌门，她中毒了！”

杨莲花脸色一变，快步上前按住她的脉搏。脉象虽是中毒之象，但此时却还不知道到底是什么毒，毒性如何。“你撑住！”

她从腰间解下一个绣着莲花的锦囊，倒出三粒晶莹的药丸，强行塞进林妙妙嘴里——这是莲花宫里的配方炼制的解毒丹，虽不能根治，却能暂时压制毒素蔓延。“我刚入京，本想先去拜访陈府，没想到遇上这事。”杨莲花扶起摇摇欲坠的林妙妙，目光扫过地上的碎瓷片，“你是陈家的人？”

林妙妙咬着牙点头，毒性发作让她浑身发冷：“我……我是去给宇哥送汤的……求你……带我……”她此刻也不知道该怎么办，只是想在死之前能再见陈天宇一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