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时……”
纪凛眼中情绪翻涌,那抹墨绿色在此刻化成潺潺流动的水,于目光交汇间款款流动。
赵敬时手一错,帕子就落在了纪凛的腰腹间。
他刚想低头去捡,纪凛猛地抬手,一把盖住他的双眼。
“……纪大人?”
“别擦了。”纪凛声音喑哑,几乎都快被逼疯了,“直接上药吧。”
“……哦。”
赵敬时重获视野时,纪凛已经翻过身去背对他,那道狰狞的疤落入赵敬时眼帘,刺得他长眉一皱。
玉露膏放在一瓮白瓷罐子里,上头以梅花花枝做柄,掀开盖子后香气扑鼻,仿若真的有一枝寒梅盈盈绽开。
赵敬时深深吸了几口气,用勺子挖出一些托在指腹上,轻手轻脚地贴近了纪凛的后背。
指腹落在伤痕上,伴着梅花清幽的香气,屋子里没再有人说话,赵敬时掩饰地屏住呼吸,不让那灼热的气息出卖他杂乱无章的心事。
方才有帕子隔着还好,如今肌肤相贴,赵敬时的手指不听话地想去触碰更多,不止那暗红色的疤,还有纪凛突出的、形状漂亮的蝴蝶骨,还有那如山峦起伏的脊骨……
他心底暗骂一句,焦躁地用另一只手揪了揪领口,试图扇些冷风进去。然而环顾四周,火盆烧得极旺,怎么吹都是一股灼热的躁意。
这屋子怎么会越来越热。
赵敬时用力地闭了闭眼。
不就是上个药么,明明我之前给段之平上药时也不是这般……
等等。
那一刻赵敬时骤然醍醐灌顶,焦躁倏然远去,将纪凛方才语焉不详的话语连接成线,汇成了一瓢冰水自头顶浇下。
他顿时清醒过来,清冽的梅香扑鼻而来。
纪凛动了动:“阿时?”
“我突然想起一件事。”手指再度落下,却也不是那般灼热的指尖了,“……纪大人方才说,你将计就计故意为之还有一个原因,莫非是想让我也替你上一次药?”
那个“也”字咬得极重,纪凛张张口,赵敬时就道:“我之前还诧异纪大人当时的表情,现在想来,看见段之平衣衫不整地由我上药,纪大人怕不是吃味了?”
纪凛蓦地掐紧了指尖。
“所以……”赵敬时斩钉截铁地说出自己的论断,“纪大人,还是把我当成了靳怀霜,对吗?”
因为看成了靳怀霜,所以会吃味,会想独占,会暧昧会缠绵,会意乱情迷、情不自已。
那一刹仿佛屋中火盆悉数冻结,纪凛听见自己的血液冻僵的声音。
仿佛过了亘古般绵长的岁月,他支起身子,转过头来望着赵敬时:“是如何,不是又如何?”
这人露出个笑:“是与不是,都是大人的自由,而我都不介意。我早就跟纪大人说了,让你开心开心又不会怎么,如果能让大人更死心塌地同我合作,你把我看成谁都不要紧。”
纪凛定定地看着他:“……那么你如何想,又待如何呢?”
“互利共赢,各取所需。”赵敬时轻揉着指腹的药膏,“你可以把我当成靳怀霜看待,想要我给予什么‘靳怀霜’的东西,我都会尽力来满足。同样的,纪大人,在任务未完成之前,你要帮我到最后。”
“否则——”赵敬时的指腹在自己的脸侧轻轻一刮,“我事若败露,你连我这抹影子都找不见了。”
纪凛一瞬不瞬地盯着他含笑的眼,试图穿透那又被拉起的伪装,看清他深处灵魂的神色。
但那太难了,赵敬时的伪装出神入化,只有片刻融化,旋即又冰封千里。
他喉头艰难地一滚:“可以。但我不需要你给予我什么‘靳怀霜’的东西,我也不需要更多,我只有一个要求。”
赵敬时做出洗耳恭听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