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酒肆里的留影符
赵继伟的指尖还沾着灵堂香灰,袖口铜镜的余温像块烙铁贴在皮肤上。他没说话,径直拐进城南醉云楼的包厢,一屁股坐下就把酒壶抄了起来。
“喝点热的。”他说着,给自己满上一碗烈酒,仰头就灌。喉结滚动两下,碗底朝天,酒气混着血腥味从鼻孔冲出来,“活着总得有点知觉。”
苏曼皱眉,药箱刚放下就听见这动静。她抬眼看他——眼白泛青,嘴唇发紫,那是精血耗损过头的征兆。她伸手去夺酒碗,却被他侧身躲开。
“你再这么喝,”她冷着脸,“下次照命光时别怪我拿银针扎你心口取血。”
“那不正好?”赵继伟咧嘴一笑,眼角却抽了抽,“省得我自己咬破手指。”
肖尘坐在角落,画具搁在膝上,右手无意识地摩挲着笔杆。那支刻着云雷纹的笔安静地躺着,可他总觉得它在震,像是地下有东西正往上顶。
酒过三巡,赵继伟话开始多起来。他拍着桌子说:“你们知道最狠的是什么?不是鬼缠人,是人拿命光当油点灯!但我这镜子能照出因果偏差,朔夜一到,谁心里有鬼,谁欠了多少阴债,清清楚楚——改命格也不是做不到。”
他说得轻佻,像在吹牛解闷。可话音落下的瞬间,包厢角落的烛火猛地一缩,一道极细的光丝自杯沿掠过,快得如同错觉。
苏曼眼神一凝。她不动声色地扫视四周,邻桌食客低头吃面,小二在廊下擦杯,没人抬头。但她注意到,靠窗那个穿灰袍的人,袖口滑出半截符纸,边缘泛着青白色荧光,转瞬即逝。
她没动,只悄悄将一撮冰心散残粉撒进自己茶碗里。水色微变,呈淡紫,说明方圆三丈内有阴符波动。
“你说够了没有?”她低声问赵继伟,顺手把他的酒壶扣在桌上。
“我说实话怎么了?”他晃了晃脑袋,脸颊泛起病态潮红,“真要有人来找我改命……我也不是不能接。”
话音未落,那人已起身离席,脚步轻得几乎不触地板。出门时,一阵风卷起门帘,那张符纸悄然脱落,嵌入门槛缝隙,无声化作一道影子,溜进了夜色。
苏曼盯着那道缝看了两息,没吭声。
酒宴草草收场。临走前她收拾药箱,不小心碰倒了赵继伟的空酒杯。杯子翻滚两圈,底朝天落在桌面上。
她弯腰去捡,动作忽然顿住。
杯底内壁,一圈极细的纹路绕成环形,线条曲折如锁链,正是刑司独有的云雷封印纹。她指尖轻触,一股阴寒顺着指腹窜上来,像是摸到了冻尸的眼皮。
她立刻从药箱夹层取出一点冰心散粉末,覆在纹路上。药粉接触瞬间变黑,冒出丝丝白烟,隐约还能听见细微的嘶鸣,仿佛被封印的东西在挣扎。
“刑司的标记。”她压低声音,“不是随便哪个衙役能用的。”
第五章酒肆里的留影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