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魏礼之流的大骊朝头等疆臣,是不可能亲自做这种事情的,估计会怕脏了手。
陈灵均提了提老狐的脖子,问道:“谁是你们朝珠滩负责出谋划策的师爷?”
那拎斧的常旋和武公子一下子呆住,也不像往日在狐娘娘跟前争宠了,当下只觉得背脊发凉。
这哪里是在点名,分明是在翻生死簿。
狐娘娘神色纠结,青衣童子瞬间五指如钩,疼得狐娘娘腰肢乱晃,再不敢闭嘴装哑巴,忙不迭喊叫道:“常旋,是他时常进言,私底下好些赚钱的营生,都是他在操持,常旋虽是武道中人,却是极开窍的,有了他帮忙出主意,朝珠滩这些年才能够蒸蒸日上,被申府君刮目相看,倚重为臂膀之一。”
死道友不死贫道,狐娘娘自有祸水东引的想法。
陈灵均转头笑道:“果然不出所料,幕后谋主是你这浑人。”
记得有次宵夜,老厨子就曾将历史上、小说里那些,一一举例,道破他们精明厉害的地方。还说锋芒毕露的温仔细,就不如浑浑噩噩的钟倩聪明。温仔细不反驳,钟倩翻白眼,郑大风一脸委屈,不乐意了,说别漏掉我啊,我也是大智若愚的……哄堂大笑。陈灵均只管下筷如飞。
陈灵均说道:“那就先摘下你的脑袋,到了申府君那边当盘下酒菜……”
精装汉子心知不妙,绝无半点回旋余地了!
刹那之间,他蓦然满脸惊喜,望向艳鬼那边,大喊道:“申府君?!”
狐娘娘惊讶过后,也是心头一喜,申府君登场了?青衣童子转头望去之际,常旋暴起杀人,一把斧头耍得颇有章法,三步做两步,斧头直劈那矮小童子的头颅。狐娘娘定睛一看,哪有什么申府君,下一刻,被掐住脖颈的狐娘娘只觉得腾云驾雾一般,再脑袋一晃,眼冒金星,头疼欲裂,原来是那童子竟然拿她的脑袋撞开了板斧,再一拳砸中常旋的胸口,砰然作响。
常旋身躯如断线风筝一般倒飞出去,重重摔在地上,精装汉子面如金色,吐血不已。
这位武夫双眼圆睁,看着灰色的天幕,心有不甘,大好前程,命不该绝的,他还想要打破瓶颈,成为一名六境武夫,他这辈子还想要去领略一番武道炼神三境的风光,有朝一日成了大宗师,便可以像山上神仙一样覆地远游,退一万步说,即便武夫阳寿有限,难逃沦为鬼物的宿命,可只要入了申府君的眼,也能依旧以鬼物之身继续武道修行,他要去武道之巅看看,去会一会传说中的宝瓶洲武评四大宗师,要与他们平起平坐,在山顶俯瞰一洲……
只见青衣童子抖了抖手腕,双指并拢,轻轻一抹,驾驭那把尚未坠地的斧头,掠向常旋那边,骤然加速,笔直朝下,朝汉子脖颈处一切,剁掉脑袋。
这一幕瞧得狐娘娘一行人眼皮子打颤,真是人命如草芥。
少女心中稍微痛快几分,你们也有今日。唯一美中不足的,就是那个行凶的,也不似好鸟。
青衣童子讥笑道:“也敢与我耍心眼。老夫与大修士斗智斗力的时候,你上辈子都还在穿开裆裤呢。”
狐娘娘正想着说几句漂亮话,不曾想那童子松开了五指,它跌坐在地,对方再将皮囊丢在它头上,它迷迷糊糊,担心自己就要变成一滩肉泥,却听对方语气不悦道:“速速将这副皮囊穿戴回去。”
它赶忙穿好那件“法衣”,很快就恢复了丰腴妇人的模样,她赶忙弯腰,感激涕零道:“奴婢谢过上仙开恩。”
青衣童子皱眉道:“一个好歹修炼出人形的妇道人家,光天化日之下赤身裸体,算怎么回事。”
她心中惊喜万分,一脸不敢置信的表情,莫非这位暂时不知道号的老祖,是动了“纳妾”的心思?
青衣童子脸色阴沉,与它发号施令道:“将这丫头的手脚禁制撤去,记得做事干净一点,不要藏掖,些许不入流的淫祠秘法,真是贻笑大方,脏了老夫的眼睛。”
她哪敢狐疑,姗姗移步到少女跟前,莫非以后就要姐妹相称了?
宫装妇人挤出一个笑脸,说了句多有得罪,妹妹莫恼。
很快打开少女的镣铐,再解除了施展在少女身上的两重山水禁制,小把戏,却也是看家本领。
名叫傅筝的少女,看了眼神色平淡的青衣童子,这是做什么?
陈灵均说道:“你往北走,去离此最近的那座县城等着,解决掉申府君,老夫就会将你接引上山,你若是果有根骨,便送你一桩想都不敢想的造化。”
傅筝疑惑道:“仙君就不怕我一走了之?”
陈灵均笑道:“答案就在问题中。”
妇人掩嘴娇笑不已,“妹妹都称呼了仙君,还怕你溜走?再说了,只要能够跟随仙君一起修道,让我们女子牵肠挂肚的颜色永驻,又算得什么难事呢。妹妹得是何等鬼迷心窍,才会白白错过一桩机缘,是也不是?”
青衣童子一挥袖子,示意老狐休要聒噪,再从袖中捻出一张黄纸符箓抛给少女,“手持这道破障符箓启程赶路,老夫要与那申府君计较计较,好好掰一掰手腕,哼!”
他面露厉色,“难求大道的鬼物之流,就该躲起来装孙子,哪有资格见天日,竟然胆敢打杀老夫好友的嫡传弟子,那就是不给老夫面子,不给老夫面子,也就别怪礼尚往来,送他一碗罚酒喝到撑破肚皮了。”
童子脸色和缓几分,“你们有所不知,那申府君与外界传闻不实,确实不是庸手,是个藏头藏尾的新元婴,这厮所谋甚大,不是你们能够理解的,老夫有备而来,自不怕他半点,但是你跟在身边,难免碍手碍脚,地仙斗法不比寻常,殃及池鱼在所难免。”
“说不得这处战场遗址都会彻底支离破碎。”
童子环顾四周,挥挥手,不耐烦道:“速速离去。”
傅筝一番权衡利弊,好像也下定决心,打算先离开这处凶险万分的鬼蜮之地再谈其它。
她伸展手脚,确认没有任何禁制,脚尖一点,身形矫健,草上飞去。
随后青衣童子伸手一指,指向那个戏妆青年,“去,将那碍眼的秃子宰了。申府君手底下的,都是娘们,他却是个带把的,见过你的真容,流言蜚语,传出去不好听,你以后还怎么在道上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