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猛理直气壮:“自然应当,夫君帮衬妻子尽孝,天经地义。”
望舒再问:“那你可知,这女婿家中并未分产,所用银钱皆属公中?这女儿拿大家公中的钱财填补娘家,可还算是‘应当’?”
赵猛顿时语塞,脸涨得通红,他性子直率,于这些人情往来的弯弯绕绕实在理不清。
“东家,属下总觉得这有损阴德。”他找不到更合适的理由,却仍觉不妥。
望舒见状,先挥手让丁三、丁六退下备命,而后耐心为赵猛剖析起来。
这个耿直的护卫需得点拨明白,否则日后行事难免心存芥蒂。
“赵队长,我们便按你所想,不插手此事。你来推演一番:你觉得那老太爷,何时能得以入土为安?”
赵猛皱眉想了想,那三兄弟互相推诿,女儿在夫家做不得主,竟答不上来。
“那灵堂可能依礼设好?吊唁宾客可能妥善招待?”望舒又问。
“大儿子或许愿意操办,毕竟能收奠仪。”赵猛这点倒是清楚,毕竟也是经过事的。
“你也知能收钱,”望舒反问,“那老二、老三岂会坐视?这收来的奠仪,又该如何分润?”
赵猛再次哑然。
“再问,你认为他们最终会寻何处作为墓地?当真能寻到比我们提供的更好的风水吉壤?”
赵猛回想了一下望舒提及的那块坡地,确乎是处藏风聚气之所,适合作为阴宅。
望舒见他神色,微微一笑:“我故意将地点选得偏远,你可知为何?”
赵猛不愿再费神猜想,直接求教:“请东家明示。”
望舒本欲再引导他自己想通,见他确是不擅此道,便直言道:
“你且细想,无论那老太爷葬于何处,他那三个不孝之子,日后可会前去祭扫?”
赵猛摇头,老爷子尚未断气便争产至此,岂是知礼之人?
“那老爷子明知女儿孝顺,却不肯为其留下一丝保障,是非不分,品行亦有亏欠。
那女儿虽则至孝,却也愚钝,幸而本性良善,方得夫家容忍。”
望舒继续道,“我将墓地选远,她日后祭扫,便不易与她那三个兄嫂碰面,少了多少纠缠麻烦?
若选在近处,你道她那兄嫂日后会否借祭扫之名,频频上门叨扰、索要钱财?
届时,她那已付出良多的夫家,可还能继续忍耐?”
“如今这般安排,让那夫家出面买下铺子,承担丧葬,既全了孝道名声,又得了实在利益。
那女儿求仁得仁,尽了孝心;其在夫家的地位,因夫家此番‘深明大义’的付出,只会更加稳固。
而她夫家,多年忍让付出,终也未曾吃亏,反而略有盈余。
那三个不肖子,得了现钱,甩了‘晦气’,自以为得计。各方竟都得其所哉。”
赵猛听得似懂非懂,脑子愈发混沌,但他唯一能确定的,便是东家此举,似乎真的未曾损害任何无辜之人,反倒像是解开了一团乱麻。
他挠了挠头,瓮声瓮气道:“东家深谋远虑,是属下愚钝了。”
望舒见赵猛虽被说服,眉宇间仍残留着一丝懵懂与纠结,不由莞尔。
她语气缓和下来,带着几分长辈般的关怀,笑道:
“你与抚剑之事,如今也算基本定下来了。
往后行事,需得多思量,不可一味莽撞。
抚剑那丫头,虽性子清冷些,却也是个心思纯净、不善那些弯弯绕绕的。”
见赵猛黝黑的脸庞泛起暗红,望舒心下好笑,起了几分戏谑之心,故意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