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蕴绷紧下颌,一言不发。
戚清徽也不知说什么。
也不知沉默了多久。
最终被笑声打破。
素来最重仪节的戚清徽竟笑了起来,肩头忍不住微微颤动。
好不容易笑够了,才自喉间溢出一句。
“服了。”
戚清徽很绝望:“允安怎会如此?”
明蕴表面镇定,内心早已溃不成军。她半边衣衫尽湿,凉意侵肤。
“他才四岁。”
她强调:“这般年纪的孩童,纵使平日再聪慧伶俐,尿床也是常事。”
明怀昱是明蕴一手带大府。
那时母亲骤然离世,父亲匆匆续弦,府中下人最是势利,见他们姐弟失了倚仗,何曾悉心照料?
夜半被尿湿惊醒的滋味,她再熟悉不过。只是时隔多年,这般体验实在令人不愿重温。
戚清徽:“他怎么才四岁。”
明蕴:“唉。”
戚清徽:“唉。”
多年的洁癖让戚清徽浑身不适,起身下榻。
明蕴叫住他:“去何处?”
“漱口净面。”
戚清徽执起案头灯盏。烛火啪地燃起,室内骤然盈满暖光。关了支起一角通风的雕花窗,阻止冷气往里头冒。
明蕴也急着下榻去盥洗室更衣,去拿换洗衣物。念着天冷,要是崽子染了风寒,可就麻烦了。
“夫君让人去寻赵婆子,让她过来给崽子收拾收拾。”
“屋里的床单被褥也都要让人过来换了。”
不然怎么睡?
戚清徽应下,抬步往外去。
“不要。”
恰在此时,一声细弱呜咽自身后传来。
允安不知何时醒了,正缩在床角抱着膝盖。小身子蜷成团,眼泪吧嗒吧嗒砸往下掉。
“不要找。”
小崽子正死死捂着脸蛋。从耳根到脖颈晕开绯红,连指缝间都透出羞窘。
被窝热烘烘湿漉漉的。
他……没脸……见人了。
允安想到奴仆进进出出的画面,他就窒息。
那岂不是所有人都要知道,他尿床了。
允安眼泪继续掉,猛摇头:“不行不行。”
戚清徽看着罪魁祸首,好不可怜的模样,啼笑皆非。
盥洗室传来窸窣声响,明蕴匆匆拭干水珠披衣而出。